佛像之后,数只体型瘦弱的老鼠围合在地上的某处,似是竞相啃咬着什么,那鼠围之地金光闪耀,竟是覆着一只金色的钵盂,老鼠们啃咬的便是钵盂之内的某些残存的诸如黍米之类的食物。
自从萧引在铁林峰下逃离,数日之内,只在那村医施舍下吃下了一张烙饼,临行前村医见萧引实在可怜,又给了两张饼于他,一路前行,萧引不敢浪费分毫,每次都是在腹中实在饥饿难耐时才啃上一口饼。
此时的萧引正是饥寒交迫,眼见众鼠围食而欢,竟然生出些许羡慕之情。
搞清楚了异响原因后,萧引盯着鼠窝看了片刻,稍感放松,便转身迈步走向原来的安身之处。
接近那原地处,兄长依旧躺在那处,柴火依旧通明,但萧引却惊讶地发现,就在自己原来歇息停靠的香案之旁,竟然多了一个身披灰色棉袍的男子,那身棉袍脏污不堪,甚至到处都是破洞,而那人头上未戴帽巾,散发披落在肩,一脸虬髯自然也是未加修剪,发须都是干燥凌乱,整个人的气质显得尤为颓靡不堪。
萧引睁大了双眼,嘴唇微张,一口寒气随即喷出。
你你是谁?
少年的惊恐溢于言表,抬起的手甚至有些颤动,指向了那棉袍之人。
男子此时双眼微闭,听得萧引发问,半晌才缓缓睁开双眼,此人一身装扮萎靡脏乱,但眸子内却是精光闪烁,他瞥了萧引一眼,随即张嘴大大打了个哈欠,紧接着做了一个伸懒腰的动作,浑身抖动了一下,竟然抖落出了一圈莫名的粉尘。
萧引神色微敛,虽然他自己身上也不怎么干净,但对这棉袍男子的一番做派,甚至都产生了些许嫌弃。
男子伸手揉了揉鼻子,嘴唇随着蠕动了一番,终于发出了声音:这觉睡得还凑合,还凑合。
萧引听着这句莫名其妙的回话,疑惑不减,但已经镇定了些,只能继续问道:你究竟是谁?为什么会在此处?
男子再次睁开双眼,反而是目露疑惑地上下打量了萧引一番,然后目光又转移到了躺在板上的萧二,注意力最终落到了插在那双膝盖的断箭之上。
这个问题应该由我来问你,你,还有他,你们是谁,为何来到此处?
棉袍男子发问道,同时盯着重伤的萧二,神色似乎变得有些凝重。
萧引顿觉语塞,那种潜藏已久的紧张情绪再次涌上心头,他直直看着男子,眼神却异常空洞,瞳仁里似乎映照出的也并不是眼前的男子,而是记忆中难以直视的那一幕幕场景翻涌。
男子见萧引沉默已久并不回应,眼光转至萧引的身上,刚想开口再说些什么,但耳畔突然传来了一阵细微声动,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片刻后,男子的目光投向了那在寒风中瑟瑟作动的庙门,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神情,幽幽地说了一句:今天是什么日子,这破地方竟能如此热闹。
萧引似乎被男子的话警醒,从沉思中瞬间回过神来,他循着男子的目光,同时看向了庙门的方向。
就在萧引还没完全反应过来,他的目光再次转回棉袍男子所在之处,香案之旁,竟然已是空无一人。
这人究竟是人是鬼?
萧引陷入一种莫名的惊恐之中,心里也愈发不安。
这种情绪没有持续太久,萧引的深思再次被一阵响声打断。
庙门竟被从外之内推开了,一阵夹雪寒风瞬间涌入,香案旁的柴火堆被突如其来的寒气完全吞没,霎时间便已熄灭。
萧引下意识地举起双手挡在了身前,试图阻挡风寒,当然,这些举动也是徒劳。
从举手间隙处看去,萧引发现在庙门之外,出现了一名身形壮硕的中年男子,身上披风迎着寒风拂动,他头戴毡帽,披风之下的衣裳隐然呈现着莫名的亮度,仔细看去,竟是一身铁灰色的胸甲,那身甲胄的样式对萧引而言并不陌生。
甲装男子自然也已经发现了萧引,他大约打量了萧引一番,见这约摸只有十几岁的少年在严寒之中竟然只穿着一身贴身内衫,不由得有些惊讶。
男子依然默不作声,迈步走进了庙内,用一种极其冷静甚至有些冷漠的目光,迅速四下观察一番,见这小庙内一派破败景象,想必也是被废弃日久,庙里空间算不上宽敞,但也足以容纳自己及身后那群人作暂时的容身之所了,在这严寒风雪之内的荒郊野岭,有这样的选择已是不错。
甲装男子再次看向萧引,同时迅速注意到了在他身后,躺在一块木板上身上覆着衣物的萧二,那膝盖上的断箭尤其扎眼。
男子的腰间插着一柄带鞘长刀,左手把在了刀柄之上。他的神色依旧冷漠,盯着萧引的目光中甚至透着丝丝阴谲的狠厉,此时萧引已经放下了双手,与男子四目相对,男子身上的甲胄以及眼神,直让萧引的心头一阵发毛。
男子没有说出任何言语,而是转身朝着庙门外扬了扬右手,片刻后,庙门之外陆续走进了六名穿着打扮与为首男子几乎相同的男子,众人身形高矮肥瘦不一,但无一例外,身形都显得比平常人更
为健硕。
六名男子陆续进入庙中,殿后一人身形在众人之中最为矮小,他先是粗鲁地用力将那庙门关上,紧接着嘴中便气急骂道:他娘的,要不是那天杀的安世军,老子也不能受这等罪过!
为首进入庙中的甲装男子闻言,立即皱眉,向殿后那矮子投去一道凌厉目光,矮子的双眼触及那道眼神后,脸上挤弄出了一种极不情愿又无可奈何的表情,随即禁声不语。
萧引听到矮子所言中竟然出现了安世军的字眼,心中忐忑更盛,警惕且紧张的情绪传递至周身,四肢也不由得变得有些僵硬。他虽是年纪不大见识尚浅,但却从对这几人的衣着装扮与气质观察中,产生了对这七人身份比较笃定的判断。
他们是军旅之人,而且就是归属于懿武朝廷在陇西三州的某只驻军。
萧引自幼便有投军的梦想,所以从小便通过各种渠道,对陇西三州军旅之人有着相对深刻的认知与观察,安世王萧重率领的安世军与陇西三州州府的驻军并不属于同一编制,从士兵穿戴的制式甲胄样式上,便可看出区分。
在陇西三州之中,朔州地处边陲,与敌对的西厥地界直接接壤,是陇西自古以来的最为重要的边防重镇,朔州驻军的装备也尤为精良,驻军士兵普遍穿戴甲胄的样式,与安世军并不完全相同。
这七人大概便是朔州的驻军士兵,从矮子所言推测,他们与安世军之间应该存在某种关联。
萧引心下暗忖,下意识地便转身背对众人,在萧二的身前蹲了下去。
陆续进入庙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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