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晓芳双手拿着信纸兴致勃勃的读着,她在一旁趁着杨晓芳念信的功夫一个接一个的吃着太妃糖,香醇甜蜜在口中慢慢融化。黎苇珍寄过来的太妃糖大部分都落入了她的口中,以至于当天晚上消化不良,恬静惬意的画面温暖着陈菲的心。不过杨晓芳当时好像根本不在意这些稀奇又美味的糖果大部分都被她的朋友吃掉,当第二天听说她吃坏肚子时还关切的嘘寒问暖。
陈菲这几日常常幻想在某时某地再见到杨晓芳,或许在公司楼下的饭馆面馆或许在出差的目的地或许在自家楼下见面时不用刻意去装出很惊讶,更不会在对方身上寻找优越感。两个人找个茶馆或是咖啡馆坐下,聊聊对方这些年过的怎么样,聊聊两人在中学时轻松愉快又亲密无间的诸多回忆。她多么希望和杨晓芳再次成为密友,无话不谈,让她的人生又多了一份牵绊。
陈菲已经看过了所有的信件,她发现刚开始的几个月里每个月都有书信过来。信中的内容也都是热切的关心和鼓励之语。而且也随信寄出的讨小孩子欢心的礼物,有一次甚至寄过一件裙子当生日礼物。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黎苇珍回信的数量和质量都有所下滑,礼物也少了。虽然信中的内容不乏鼓励之语,但是语气和内容都和前面的信件相似,甚至其中几封像是直接在抄自己以前的回信。感觉就像是会心的人不愿意为这个远在他乡又和自己没有多大关系的人再费太多脑筋了。
到了第二年几乎两三个月才有一封回信,似乎也知道自己的热情有所下降,有一封信中歉意的表示自己最近太忙无暇回信,希望杨晓芳能够谅解。
最后一封信是第二年快期末的时候寄来的,内容是预祝杨晓芳期末考试考个好分数,后来就再也没有信件。听孙红梅说杨晓芳是初三转学的,后来就再也没有消息。陈菲很后悔没有和这个爱笑的女孩保持联系。而且她也始终想不起杨晓芳那天在课堂上做出疯狂举动的时候自己在干什么。
星期四下午,公司员工在会议室向总经理汇报工作情况。在场所有人围着大圆木桌子坐成一圈,胡总经理坐在主席主持会议。各部门向胡总经理汇报自己手里的工作和进展。陈菲默默的看着自己手里的报表,自从半年前何超不在以后她的业绩开始从总是名列前茅变得不稳定起来。陈菲极力不让自己的业务量下滑来向外界表明她的心情没有受太大影响。但是不分心是不可能的,在自己努力维持之下,业绩也下滑到从前百分之六七十的水平。但即使只是维持这种水平也让从前不知疲惫,为了钞票废寝忘食的陈菲心力交瘁。胡总在安排未来一段时间的计划时她也心不在焉。
会议结束后同事们纷纷走出会议室。陈菲走在人群后面,此时胡总还在座位上整理材料。就在走出门口的一刹那,陈菲心念一动,回过头慢慢挪动脚步走到胡总面前。
胡总见面前站了个人,忽的抬起头。小菲,还有什么事吗?他见是陈菲,又埋头继续整理文件。
胡总,我听说上个星期五那些工人的家属又来过了余下的话陈菲还没想好要怎么说,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些。
胡总听到这话皱起了眉头。是啊,他们一直觉得培润那边给的赔偿不够,但是法院的判决下来时他们也是签了字的,现在居然三番五次的找到我们闹。
看着陈菲脸上忧郁的表情,胡总的语气温和了一些:我知道你这一段时间心里很累,但是你不要因为这件事有压力,毕竟现在这种局面都是何超他们那帮不遵纪守法的人造成的,和你没有关系,不要因为这种事情影响了你的工作热情,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在以后的工作中加大对客户资质的审查力度,确保这种事不会再发生。
那那我们会帮家属解决一些经济上的问题吗?陈菲小心翼翼的问。
解决什么,我们还能解决什么?我们已经承担了很多了,这么大的项目,一分钱佣金没有拿到不说,还被罚了几十万,要不是胡总停顿了一下,要不是我想办法,差点被勒令停业,到时候大家一起喝西北风!说话间胡总两手一摊,一副受委屈的样子,但表情看起来很不耐烦。
缓了缓胡总又开口说:我可以理解那些家属的心情,但是他们要钱也要不到我们头上啊,无论从哪方面说那都是他们和培润建材之间的事,八竿子也打不到我们这个第三方公司头上,你就不要再为这些人的事操心了,有精力多想想我们这个大家庭的未来吧。
那些家属第一次来是四个月前,也就是培润建材那件案子宣判以后。那是陈菲的上司何超代理的业务,当时一个镇政府的文化部门要修建一间四层高面积五百平米的博物馆,便向上级申报,于是上级找上了陈菲所在的公司。这个上级是何超的常客,所以在陈菲的牵线和何超的批准下,负责这件事的政府领导在经过一系列的调研审核批准程序后很快和培润建材这家公司签订了合同,由这家公司来为要修建的博物馆大楼提供建材
。结果工程刚进行了一个多月,一堵还未完工的墙壁便塌了,导致三名工人被被压在倒塌的墙下当场死亡。
警方介入调查后才知道,原来是提供建材的培润公司为了节约成本,使用了廉价的劣质建材,之所以可以通过公司和政府的层层审核,是因为培润出钱打点,让何超出面和政府沟通,让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为放那些劣质建材放行,并承诺这批建材和正常建材质量相差无几,绝不会出问题。
出事之后陈菲也被牵连其中,意志消沉,之所以没有离开这家公司是因为不想被人说出了事就跑,惹来对自己不利的怀疑,所以硬撑着待在这里。
虽然法院判工人家属获得一笔十几万的赔偿金,但由于工人没有购买保险,所以失去主要劳动力的家庭以后的日子想必也不会好过。于是便七八个人组团来瑞幸公共业务想办法。一开始胡总让秘书负责接待,泡上热茶,好言劝慰。但胡总本人却本着给了一次就想二次的顾虑一毛不拔,导致家属三番五次拜访无果后开始直接闯胡总办的公室。
一次碰巧陈菲和另外两个同事正在何总办公室汇报工作上的事情,突然三个中年妇女拉着自己刚刚失去父亲的儿女冲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在胡总面前,一边磕头一边哭诉着家里的顶梁柱塌了,自己以后不知道要怎么活,求胡总大发善心。陈菲见状赶忙让到一边,在愣愣的看着这些跪在地上的妇女儿童几秒钟后,陈菲开始心跳加速,为了掩饰慌乱的神情,她赶忙低头转身,几乎是跑着出了门,爱马仕高更鞋发出急促的啪嗒声。
我明白了胡总。陈菲开始再次往会议室外的方向走去。但走到一半,她突然如同着了魔一般,再次走到胡总身边。
胡总,那个我想重新找份工作。说出此话后陈菲立刻感到好像卸下千斤重担一般。但随即又感到后悔。她低下头不敢看胡总的眼睛,希望时光倒流,自己在会议结束后直径走出门,从未说过这句话。
胡总再次抬起头但没有说话,瞪圆了眼睛看着她。
当天下班后胡总把陈菲叫到自己的办公室,对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希望她留下来。不光因为她以前业务能力出众,还因为干这行的,多少手里都有些因为长期合作而对其较为信任的客户资源。如果她离开后去别的公司,那些与之合作的客户很可能也会被她一并带走。
当胡总问她为什么要走时,陈菲给出的理由是自己的妈妈身体不太好,想找个离家近点的工作,方便照顾老人。胡总显然不相信一个快三十岁的女人会在二零零五年放弃一份月平均收入过万的工作,只是为了回去照顾母亲。
而陈菲今天的举动是一时冲动所致,虽然她平时不是个冲动的人,但半年来的压抑让她有些乱了阵脚。不过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已经说出来了,她也就不想在回头了。
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也不好拦你,我知道你是为了最近发生的事不开心,但是只要你还在这一行混,就难免会遇到这种事情。你这样嗯明天你理一份你的客户名单给我看一下,然后再把你手头现有的工作和你们组长交接一下,把一切搞好了再办离职手续。你也在这干了三年多,我们好聚好散,走之前我请你吃一顿。一再劝解无效后胡总终于妥协。
第二天,陈菲在交接完所有工作后又在胡总和组长的监督之下,一个接一个的给她提供的客户名单上的客户打电话。说自己不干了,从前代理的业务由同事代理。交接工作时陈菲本来想把自己的客户转给杨莹莹,但是她的组长似乎想把这些资源都转给更有资历的员工。
陈菲以要赶快回家收拾东西为由婉拒了胡总提议的欢送宴,和杨莹莹在一家两人常去的烤肉店坐下。
杨莹莹对她的离开似乎并不感到突然。酒过三巡后杨莹莹问:是因为何大哥的事情吗?
不是,只是想家了,为什么这么问?
我只是觉得当初他好像有些喜欢你。
陈菲心里一紧。别瞎说啊,我和他除是了同事以外再没有什么关系了啊,你说这种话,是想让我也不清不白吗?
看我这脑子,对不起对不起,就让他的事随风而逝吧。杨莹莹挥舞了着手中吃了一半的肉串,用满是油的嘴说道。
不说这个了,我有个礼物送给你。说完陈菲从包里拿出一个塑料文件夹,递到杨莹莹手中。杨莹莹不明所以的接过来,里面装着几页a四纸。
这是我以前的一些客户的资料,黄组长手里也有一份,不过他打算交给老李来跟冯大嘴来跟。我也给你留一份,说不定用得着。
菲姐杨莹莹放下手中的烤串和资料,从对面的座位走过来一把抱住陈菲。激动地说:你太好了,我会想你的。
陈菲看着杨莹莹激动的脸就知道她将来一定会记自己的情。当然杨莹莹不会想到这些给她和胡总他们的资料对陈菲来说并不能算是最优质客户。有些客户只有陈菲和她以前的组长何超知道。
由于何超从前是公司里数一数二的精英,所以胡总对何超很信任,给何超在操作上有很高的自由度,只要能帮公司赚钱就行。
而何超是个未雨绸缪的人,他说过万一哪天遇到什么变故混不下去,就算要跳巢也需要带走一些干货当资本才会被重用。在何超的指点下,陈菲也未雨绸缪的为自己积攒了一些客户。那些资料都存在一张硬盘里,放在她出租房床头柜的抽屉里面,以防哪天用得上。
两人都喝了不少,在杨莹莹感激的主动买完单,千恩万谢的道别后,陈菲一个人醉醺醺的打了个车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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