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十七层军队营。

接着向下便是单层面积最广阔的斗兽场，和触达地平线的大厅。

地面之下，便是雪挲宫殿。先是地牢层，雪挲人专关押贵族犯人的牢狱；其次便是部落贵族和雪挲王族人员的数十层部落议会厅和档案层；而倒数第二层是统领维多本人的起居处理政事之地；最底端一层是雪娑族权利和力量的象征——地宫，这里祭祀着历代王族祖先，同时也供奉着雪娑族的家仙——乌落诺，又称重生之神。

不同于大多种族的信仰，雪挲人信仰神灵是他们的祖先所幻化，大地越深处，越能听到上古家仙的指引。天气岭四十九层，也自下而上体现了他们的等级划分。

据说她又出现了那种情况了？易蝎此时正站在议会厅统领大人的王座前，看向脸色阴郁的维多。

已经汇报过统领大人了。萨里尔爱答不理地回应。

维多沉默许久，永远没人知道他在思考什么，包括易蝎和萨里尔。

昆木雨呢？维多问，这个月的祭祀日已经过了，他还在忙什么？一天到晚不见人影？

昆木雨大人被财政事务缠身，易蝎拉着语调说，毕竟大祭司身兼财政要职，近来压力很大。

压力？维多冷笑一声，他要真担起来点儿压力，我多少能睡几天安稳觉。

萨里尔明白，但凡是统领大人召集他们仨私下议事，维昆木雨总找机会溜走。这个万年精从来不留恋自家朝政之事，永远抱着一副能躲就躲的心态。

关于银幽子，萨里尔再说说详况吧，和之前比？

力量和速度瞬时超过人类极限，虹膜从黑变绿。看上去既像变了一个人，却也还是她。是她自己的用刀习惯和招式。萨里尔绞尽脑汁希望找寻到可以准确形容这一切的词语，不一样的是他抬起头看向维多，比上次更强了。

上次出现这样的情况是半年前，那场几乎全部阵亡的火炼考核。易蝎插嘴道，基本可以确定的是，极端情况可以使银幽子出现类似反应。

你们怎么看，维多望向他的两位锻造师，她的状况？

四个实战武器加起来败在她手下显然在往失控的方向发展。

一级实战武器而已，萨里尔打断易蝎，目光却向着维多，差不多打了平手的结果来预估，她现在实力可以抗衡三级实战武器。四级实战武器能叫她永远爬不起来。总之，‘失控’多少有点大惊小怪了。

易蝎和萨里尔被整个族人看做维多的左膀右臂，而这对左右臂膀似乎从来都不愿意彼此有过多交集。他们牢牢绑在维多身边，却连视线都不愿在对方眼睛上停留一秒。

易蝎冷笑一声：七岁进锻造期，九岁揽下大乱斗全部战绩，十二岁能抗衡四个一级实战武器，天知道下一步能做出什么事来。

她五年来没有出现过任何不可控的记录。萨里尔抬高声音。

易蝎提着嘴角，缓缓摇头：未知就是最大的不可控，没有人知道我们将面对什么。眼下有两种可能，第一，让‘地狱改造’将她彻底成为雪挲人的工具。第二‘地狱改造’对她根本不起作用，不如趁早灭掉隐患。

胡扯。萨里尔从鼻子中哼出一声。他相当清楚易蝎在打什么算盘，易蝎和萨里尔做为顶级锻造师做为暗杀营的第二主人，一直以来都在实战武器的所属划分权上争得不可开交。这位萨里尔亲自从初炼期开始锻造而出的天才种子，未来必将归为萨里尔的管辖阵营，而易蝎将愿意想尽一切办法，阻止这种情况的发生。

易蝎长吸一口气，鼻尖微微抽搐了一下，继续对维多道：我还是坚持那个观点，她身上很有可能有不明基因。没有人能预判这丫头到底会长成什么样儿。

生下她的那个女人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医女，她这怪物般的基因究竟他妈的哪儿来的？

据我所知生崽子这项工作好像不是由女人独自完成。

你想说什么？萨里尔眯起眼睛，那表情不是一个好信号。

绿色眼睛自主愈合能力，易蝎故意放慢语速，对，巧不巧？你觉不觉得似曾相识呢？

萨里尔因为恼火耳鼓突突个不停，话却卡在喉咙说不出来。

无论你想替她躲到什么时候，易蝎挑衅地提高了声音，银幽子的改造计划要提上日程了。她的情况超越你我认知，如果地狱改造对她真的不起作用——我们需要尽早知道这一点。

我没有替她躲避什么，萨里尔逼近易蝎，贴着他的鼻子，注意你的措辞。我只是在履行暗杀营的规则，她

未满十四岁。

特殊情况需要应变，萨里尔。易蝎没有丝毫退缩的意味，改造有助于我们试探银幽子的安全性——一旦改造计划对她无效，我们需要做出措施。

地狱改造计划，据加加琉解释，是通过电击刺激方式对武器进行大脑神经改造。在改造过程中，他们的欲望同情心和恐惧感知会被大幅度减弱。经过改造的杀手，基本上失去了自由意识，也彻底扔掉了自己的过去和旧名。变成绝对服从雪娑族的杀戮武器；也沦为了永远不会叛变暗杀营的奴隶。

十四岁下不得进行改造，萨里尔斩钉截铁，你很清楚，这个年龄进行改造，死亡率高达八成，她随时会被送去幽阎国。

那便顺了易蝎的意：得不到的必将毁灭。

易蝎僵持着：你也看到了，她十二岁就打败了四个实战武器，想必地狱改造对她而言，撑过去也是轻而易举。

改造会抹杀武器的学习能力，银幽子还远远未到上限。暗杀营不应白白丧失一个天赋异禀的杀手！

你到底在回避什么，萨里尔？易蝎眯起眼睛，放缓语速，她聪明有情感，这其中每一项和她的武力能力联系起来，都是个巨大隐患。这就是我们为什么要笼络足够聪明的探手和没脑子的武器。

她服从命令，完成任务，作为一个武器，这有什么不正常的吗？

不正常的就是自零九年那次大乱斗后，她的战绩突然变成了零，整整两年！易蝎抬高声音，杀人是武器的本性！只有银幽子，指令只要不强调这一点，她就只防御不攻击。她是杀手，萨里尔，不是雪娑族需要照看的小孩儿！

那就下指令的时候他妈的说明白！他怒吼到。

易蝎顿了顿，转向维多，将语调和声音调整回正常状态：有同情心就意味着也懂得深埋仇恨。雪娑人亲手杀了她母亲，不完成地狱改造的每一天，她都是暗杀营最大的隐患。统领大人。

银幽子至今为止没有抗拒过一次指令。萨里尔紧咬不放，统领大人，她属于雪挲族，属于暗杀营，不是易蝎的私人试验品。

维多反常地任由两人争执着，他的目光停留在别处：到此为止。你俩滚回去。

萨里尔和易蝎狠狠对视着，准备退下。

他们已经启程了，维多拨弄着钢刀，这是她五年来第一次出雪域。

统领大人，萨里尔蹙起眉宇，她还在锻造期。冒然外出雪域万一‘逃跑’两个字，他终究没说出口。

让我们来耐心等待下银幽子的战绩吧，维多转而盯向他，看看这些年，暗杀营锻造了她的忠心还是野心。他又扫过易蝎平静的神色，只能等时间，给我们答案。

你从未听说过金呈之？时煜像看怪物一样望着冷冶。

主人说，他是末亦国第一工匠。

你也不知道我们正在去往哪里执行任务？

冷冶摇摇头。这是来到暗杀营后，她第一次出雪域。

你也不知道雪娑人为什么花五年时间找铸仙？

冷冶摇头。

天哪，时煜瘫坐在椅子上，挥挥手，白头发金眼睛的疯子们不和你们交流任何信息吗？

武器不需要知道。

最后一个问题，能说出全部国度的名字吗？这是小学课本上的知识。

末亦国，古刹国，幽阎国，无名国。冷冶说，我上过小学。她可是上到了二年级，冷樱还考虑过让她跳级。

吴然没忍住噗的一声笑出来。

很好笑吗？时煜抱怨地看着她，能帮帮忙吗？

她做的很好啊，回答百分百正确。

老天，时煜拱起双手，对着上方拜了拜，那真是谢谢你赐给我这样钝的武器我们怎么可能抓得到铸仙？他随便一件兵器都能秒断我们的脑袋。

只需要告诉我他在哪儿。

什么？

告诉我他在哪儿。冷冶重复到，我要活捉他。

吴然和时煜对视了一眼。

吴然移身坐到冷冶对面，和蔼地盯着那双漆黑的眼睛：孩子，你有把握吗？

冷冶迟疑地摇摇头：不知道。

这就是问题，你不了解他。吴然严肃地说，我们不能让你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形下去冒生命危险。有可能是送死。

冒生命危险是冷冶过去五年每一天的常态。从来没有人担心过她的生死。

小丫头，时煜不解地看着冷冶，耸耸肩，我们需要告诉你更多事情。不对称的信息不利于团队配合。

团队？她疑惑地重复着这个词。

时煜和吴然冲她点点头，同时指了指自己。

武器的漫长锻造中没有团队的概念，这个词她理解起来有些困难。然而吴然并不在意：金呈之是西甘人，闻名整个末亦国最出色的冷兵器铸造者，所以被称作铸仙。他在老家西甘有一间铸兵坊，兵器都是铸兵坊的铁匠徒们打造。事实上，铸仙很少出手。世界上最有权势的人都想得到他亲自铸造的一把兵器，然而大多数都会被回绝。无论出多少金子

，给出什么样的条件，他都不会妥协。世界上真正拥有铸仙锻造出的兵器的人，屈指可数。

吴然看得出冷冶有些疑问，可却不开口。

没关系，你想问什么？

冷冶迟疑了许久：武器不能问问题。

我们不是雪娑人，时煜安耐不住地说，我们是大学教授，教授都喜欢讲课，还有欢迎问题。

主人，冷冶试探地开口，维多大人有最好的雪娑钢刀。他不需要新的兵器。

他的确不需要兵器。吴然说，他需要的东西比兵器可怕一万倍。

一束阳光从飞行器的窗口射进来，日出了，深红色的地平线和蓝天相接。三人望了眼窗外，他们已经穿越大海和高山地，来到平原。

欢迎来到我们的任务目的地，吴然转头看向冷冶，蒲遥迷龙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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