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老头，老子回来了！裴渔一脚踹开满布青苔的木门，视线定格在坐在角落里闭目的老人。

去找老王八了？老人睁开那双浑浊的眼睛，阴暗里传出的声音沙哑低沉。

裴渔只当作没看见曹老头面前一个被破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盒子自顾自说：它最近有点不正常，说话神神叨叨的。裴渔麻利地把自己已经变成布条的上衣丢掉，老头你吃饭了没，没吃我再给你做一点。

你受伤了。曹老头鼻尖轻轻耸动。

这两天山里精怪不老实，跟它们打了一架。裴渔熟练地烧火，从瓦罐里掏出几条咸菜放在火上慢慢烧烤。

闻着香味的曹老头嘴角上扬，他慢条斯理地扯开小盒子上的布条，露出盒子上古朴的图案。

裴渔把做好的饭菜端到曹老头身前，好奇地打量古朴的小盒子，曹老头，这是什么东西，我记得之前你把它当成你的老命，我想拿着看一下都不行，怎么今天打开了？准备撒手人寰了？

曹老头老树皮一样的脸无声抽了一下，不做声地开始吃饭。

裴渔看着曹老头吃饭用筷子毫无障碍的情况再一次怀疑起自己面前这个老王八蛋是不是真的瞎了，于是他默默地把手往小盒子处伸过去。

不该你知道的东西，现在知道对你没好处。曹老头沾满米粒的筷子点在裴渔的手背，等到裴渔的手缩回去之后才继续吃饭。

裴渔不屑地切了一声，突然想到山林里老王八跟自己讲的话。

老王八跟我讲天下要大乱已经好几天了，烦得我想把它放锅里炖了。

它这次没说错。曹老头肯定地回答。

哦？听曹老头这么说，裴渔来了兴趣，能乱成什么样？好玩吗？

好玩？曹老头突然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开始高声大笑，饭粒和唾沫从嘴里喷出，笑声像极了年老的秃鹫，当然好玩！断壁残垣流血千里生灵涂炭易子而食！

突然疯狂的曹老头一下子扑到裴渔面前，干瘦枯燥的手臂伸出，像是冬末凋零的老树皮，裴渔下意识地躲开曹老头，然后后退直到脑袋磕到墙壁，他目瞪口呆地看着曹老头癫狂的大笑。

曹老头直到笑得声音嘶哑才慢慢停下来，风箱一样的喘息声音回荡在整个木屋。

看到曹老头慢慢稳定下来后，裴渔才敢开口：曹老头，你怎么了？你这样怪吓人的。

须发直立的曹老头此时宛若厉鬼，他凝视着裴渔所在的方向缓缓开口：老夫这样吓人吗？

惊魂未定的裴渔点点头：吓人，比今天从草里蹦出来咬我的老虎还吓人。

曹老头情绪稳定下来，他对着裴渔摇摇头，嘶哑的声音从嘴里飘出，你没看过天下。

裴渔闻言一惊，他连忙伸出手掌表示自己的清白，曹老头你是不是中毒了。我发誓我绝对没下毒。

曹老头站起来，慢慢绕着屋子踱步，伸伸手让裴渔到他身边来。

曹老头我过去不会让你把我头扭掉吧，我乖巧可爱聪明伶俐，一直把你当我亲爷爷看待，你应该下不去手吧。裴渔小心翼翼又颤颤巍巍地边说边向曹老头身边靠近。

裴渔幻想中自己的惨状并没有出现，曹老头只是叹了口气，然后轻轻地拍了拍裴渔的脑袋。

去把今天的书读了。

裴渔点点头，搬出小板凳开始翻书，身后飘来曹老头嘶哑的声音。

老夫年轻时正直天下乱战，诸侯权贵江湖势力割据，民不聊生，老夫当时笃信读书可以救国救民，读过万卷书后开始对天下诸侯游学，老夫万里路吃过的闭门羹何止双手之数，路上行走看到有人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就觉心中疼痛难忍，行万里路看过太多人间惨状，但是区区一个穷酸书生又能为他们做什么？腹中的万卷经典终究是抵不过权贵诸侯手里的刀兵，老夫自认巧舌如簧舌灿莲花，可当时世道却容不得老夫的言语。

曹老头说到这里顿了顿，痛苦地闭上眼睛。

记得那是一个雪夜，老夫那时已经不去奢望拜见诸侯权贵，只是在一家富户门前求一些百姓过冬的热粥，可是还是被富户门前的恶奴摔进雪里，身边是比老夫更年长的老者，衣衫褴褛，他颤抖着把老夫搀起来对着老夫道谢，他谢过了老夫递出去的银两跟外衣，消失在风雪中。老夫那时不明白，明明老夫什么都没做成，老者为何向我道谢，又为什么拒绝了老夫的帮助。直到第二天老夫看到了他死在雪地里被野狗啃食的尸体。老夫那时候才明白了什么叫宁做百夫长，胜做一书生，老夫不知道自己何年何月才能读出书中的浩然正气，老夫只想马上提起刀子架在那些狗大户的脖子上让他们做个好人。

曹老头苦涩地笑着，然后老夫开始拿起刀，所幸老夫还算有点天赋，慢慢地老夫发现身边已经没有人能打过我了，从那时候起，老夫的眼睛好像就被血给染红了，坏人杀，好人也杀，听话的杀，不听话的也杀，人头滚滚，血流成河。曹老头的声音开始颤抖。

那时候江湖上送了老夫一个外号，人屠，老夫沉迷于力量给自己带来的快感，已

经忘却了自己为什么拿起手里的刀子。直到那位大人把刀架在老夫脖子上的时候老夫才幡然醒悟，老夫想补救，想为天下苍生做出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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