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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点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绿杨宜作两家春 > 正文 第九章 崖高人双远

正文 第九章 崖高人双远(第2页/共2页)

子,可,可还有何指教?

王芝庭故意板起脸,问道:徐娘子好像很怕我?

徐妙戈肚里暗骂:怕不怕你你心里没点数吗?当初江河之上,我亲眼见你被官差模样的人追杀,谁知道你暗地里招惹了什么人,沾了什么不该沾的命案,若是把我牵连下水,可怎生了得?堆笑道:哪有,哪有,庾夫子绝世容光,长身玉立,气宇轩昂,慈眉善目,雄才大略,有如春风拂面,有如金风送爽,有如

有如北风凛凛?王芝庭打断她的话,玩味似地笑道。

徐妙戈惧意稍减,挣了挣他的手,肃道:庾夫子,请你自重!王芝庭低头,旋即明白她话中的意思,渐渐松开了手,可突然又沉声问道:你这伤怎么回事?原来,徐妙戈当时摔倒之后,一心想着可千万别叫崔公子久等,顾不得处理手上的伤口就匆匆过来了。

徐妙戈不愿多解释,故作云淡风轻道:庾夫子真是好眼力,简直明察秋毫之末,想必射箭准是

一射一个准吧?

王芝庭知她有意避开话题,遂并不吭声,只盯着她瞧了许久。然后从衣袂上扯下一块布来,执意替她包扎。徐妙戈登时脸色大窘,颤声道:庾夫子,你,你,

王芝庭柔声道:叫我兰序。兰序是他的表字。

徐妙戈道:夫子是尊长,学生不敢僭越。

王芝庭道:学生?你虽称我一声夫子,可严格来说,我们似乎并无师生之实。他指的是钟山书院的女娘们在开学时尽管随同儿郎们全程参与了入学仪式,但是没有祭过孔子,更没有对夫子们行过正式的拜师礼。她们以伴读女眷的身份来此,一年半载后便要回家待嫁。况且,王芝庭在钟山主授的乃是射御之术,并不在女娘的规训范围内。

徐妙戈此刻心里想的却是:那我岂不是和崔七郎也算

王芝庭见她不再吭声,疑心自己的话是否太过直露,于是说道:徐娘子曾经救过我一命,当做我恩人。恩人在上,兰序怎敢高居?没想到徐妙戈直接道:那你抓紧时间报恩,报完恩,我们就没什么瓜葛了,你也没什么心理负担了。

王芝庭又气又好笑,伸手在她额上弹了一下:行善不图回报才是真善,难道娘子你没听过这句话吗?

徐妙戈并没注意他把徐字省去了,只坦言道:我是个俗人,不喜欢做赔本的生意,所以惯行伪善。如若让你失望,还请恕罪则个!

王芝庭饶有兴致地问道:那你,希望兰序怎么报恩呢?

徐妙戈迫不及待道:帮我在官场找一个人。他赴京投谒,一定早就名噪一时。

王芝庭的脸色登时变得极其难看,他冷哼道:既须投谒,说明出身低微。建康大,不易居,你怎么能断定他就会名噪一时?或许,他连给人当幕僚的资格都没有,惶惶如丧家之犬,不可终日。

徐妙戈立刻驳道:我姑姑盛赞他才情卓越,那是不会错的。你应该知道,有的人不言则已,言则必中!

王芝庭小声嘀咕:有些人连菽和麦都分辨不出,遑论相马了。没想到这话却被徐妙戈听了去,她生气地说道:你怎么能把我姑丈比作马呢?

王芝庭一愣:你的姑丈?随即喜道:我是说你姑母啊,就好比伯乐,你姑丈呢,就是这世间不可多得的千里马,姑母慧眼识马,不,慧眼识才子,难度极高,难度极高。

徐妙戈摇头道:其实,你说的也不无道理,倘若他真的平步青云了,又怎么会不来接她呢?除非他见异思迁,二三其德,可姑母又笃定他绝不是负心薄幸之人

王芝庭越听越糊涂,索性拉着她坐在地上,然后似是想起什么,起身从后面书架的第六排处抽出了一个锦盒,打开盒盖放在她的面前,问道:你看这是什么?

徐妙戈并不惊讶,反而笑道:这个呀,我昨日打扫的时候,一眼就瞧见了,里面都是些好吃的点心。

王芝庭道:那你为何不吃?

徐妙戈道:我怎么能乱动别人的东西呢?真奇怪,也不知是谁,居然把东西藏在这脏兮兮的地方。

王芝庭浅笑道:是啊,也不知是谁藏在这里的。但俗话说,沿山打兽,见者有份。咱们零星吃点,也不打紧。而且,这些食物倘若再搁置,恐怕就要发霉了。他边说边从盒中拿出一块米糕,递到她的面前。

徐妙戈不客气地接过,一口吞了下去。她今日劳累一天,也只晨起吃了一顿正儿八经的饭,肚子早就响个不停。王芝庭见她吃得甚急,便直接把整个食盒揣到她怀里。

迟疑片刻,徐妙戈才缓缓说道:我是过继到徐家的,想必你也有所耳闻。徐如锦一来就拿着我的身世到处说笑,以为能羞辱到我。其实这些,我向来都不在乎的。

王芝庭听后,眉头不自觉地一皱。

徐妙戈接着说:因为徐家待我,寡淡如水。我只当自己客寄在此,他日若有旁的机缘,一走了之便是。你说是不是这样的道理?

她苦笑着望向王芝庭,王芝庭惶急地说道:我相信,徐娘子你一定会有这样的机缘。一定会有一个人,他他欲言又止,心里犹豫该不该轻易地许下承诺。

徐妙戈自顾自地说道: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徐家纵然待我再不好,也总有一两个人二三件事值得我铭记一生。阿妩一直对我真心实意,自不必说。还有,还有一个好心肠的姑姑,她宁愿自己饿着,也要省下口粮给我,偷偷教我针黹女红,丹青图写,甚至教我制作蜜饯,蒸甜枣糕我时常想,若是当初我过继给了她,那我兴许就能少怨恨些老天爷吧!

可惜,徐妙戈歪过头去,不想让王芝庭看到她眼中的泪水,可惜她还未出阁,哎,我这一生,总归是妄想太多。

王芝庭惑道:你姑母未出阁?那你姑丈他?话刚脱出口,王芝庭就隐约觉得不妙。

徐妙戈道:我是听府里的老人说的,多年以前,二伯父偶然在书肆中结交了一个潦倒书生,两人越谈越投契,于是伯父便慷慨地将他邀到家中小住,谁知他竟和我的姑母——徐家唯一的女儿一见如故,从此,两人便常借书信往来暗表心意,私定鸳盟。

王芝庭突然道:他该当顾及她的声誉,早些离去,然后找个良媒登门求娶才是。

徐妙戈道:我姑母说,他本是江东士族出身,无奈阿父早亡,家产全被族中几个叔父合谋夺去,无奈之下,才带着寡母流徙在外,本盼着能得旧友接济,早点得个营生,但世态炎凉,终归是万般不如意。他自忖这样的家境,难入我大母的‘势利眼’,所以想着赴京

王芝庭叹道:衣锦还乡,载誉而归,怎会是件容易事?依我看,世事尽付东流水,卵覆鸟飞是常态。他见惯官场凶险,又知朝政积弊已深,爱才怜士者如星辰寥落,百不一遇。

徐妙戈跟着叹道:可姑母偏偏信他,信他才华超众,终有一日定能出人头地。为此,不惜将自己的嫁妆全部拿了出来,送给他当作程仪。后来,三年,五年,那人还是没有回来,叔父们便给姑母定下了一门亲事,想要逼她断了念想。但他们都没想到,说到这里,徐妙戈不自禁潸然泪下。

王芝庭心感慌张,伸手想要拍拍她的肩膀予以宽慰,却最终还是忍住缩了回来。他听她继续道:我姑母复言重诺,竟在成亲当日绞下了自己的秀发,发誓永不下绣楼半步。她直到现在仍守在那里等他回来。我二叔母替她不值,曾花重金请商客去京城打听,但这人凭空消失了一般,什么踪迹也没有。

王芝庭道:现下只有三种可能,第一,他早在路上遭遇了不测。第二,他被外放到僻远的地方去了。第三,他已经改头换面。

徐妙戈点头道: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想请你帮我查一查。她一直觉得王芝庭来历成谜,背后的门路必定颇多。

王芝庭道:朝廷选置署吏,若干档案皆归吏部掌管。我确有一些知交在其担任显职,托他们查询一下倒也无妨。只是,他顿了顿,扭头看向徐妙戈。

徐妙戈立刻会意,道:我保证绝不会让旁人知晓你神通广大,否则,否则我天人共弃!

王芝庭笑道:神通广大,天人共弃,你会用的词还不少。对了,你姑丈名唤什么?

徐妙戈道:他姓吴,名丛瓛,表字明瑭。我姑母说是‘丛中美玉,光泽昭昭’的意思。

阁中烛火渐燃渐弱,徐妙戈压根没注意到王芝庭身子一震,脸上已然变了颜色。她木木地盯着食盒里剩下的红枣糕,微微一滞,然后拿出来送到他的面前,带有讨好的意味。王芝庭用手推了回去,她便欢喜地自己享用了起来。

沉默了许久,王芝庭才问道:当真如此好吃?

谁知徐妙戈摇头道:这红枣糕味道一般,我姑母教我做的可比这好吃太多了。改天有机会,请你尝尝我的手艺。

她本是假意客套,岂知王芝庭郑重道:好,我等着你的红枣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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