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也放下课本，老师生火，三个学生帮忙，开始预备午饭。这里的人家普遍都不富裕，各家就把应给先生的束脩，折合成柴米油盐送到山上来。另外，还要多交一部分给老师，那是三个学生的午餐。这样，学生中午不用带饭，也不用来回奔波。

山里人家的一日三餐，不过是勉强填饱肚皮而已。而在山上却好很多，老师是个打猎好手，经常弄些野味来打打牙祭。所以，尽管私塾条件很简陋，师徒四人日子却过得挺滋润。

下午的功课，一半是学习，一半是练些对打功夫。秦人好武，整个国家便都好武。刀枪剑戟这些武器被收上去了，听说被融化成十二个金人，大家就斫木为棍，既能强身健体，又可以让

三个弟子放松一下。

木棍拿在手里，一阵抡劈扫打之后，姜云感慨万千：如果我手里是根带着尖刺的狼牙棒，那舞起来就是虎虎生风！我就不信，老师还敢近身打我的屁股！

话音刚落地，就见一把戒尺打过来，准确地落在他的屁股上，不是老师是谁？

老师本来是安排三个孩子互相对打，可姜云就喜欢挑衅老师。不用说了，这半天下来，姜云又挨了不少打。姜云预判到自己要被打屁股，就用各种办法躲避。可惜，不论如何躲避，手里的棍棒如何舞得虎虎生风，都逃不过老师看上去并不急速的戒尺。

到了后来，姜云干脆一屁股堆坐在地上，一边揉屁股一边大叫：卫言卫言，你看看我的屁股是不是大了一圈！这一回，连老师都哈哈大笑起来。

绚烂的晚霞，很快就开始扩展开自己的地盘。

往日这时候，三个弟子就应该回家了。可这一次，三个学生没有一个要离开——老师昨天晚上捉了一只黄羊，中午四个人分了两条后腿。而现在，前腿和羊身子，正在锅里炖着。随着香味弥漫出来，三个小家伙锅台转来转去，不停流口水。

老师这会儿又去山涧那边挑水去了，姜云踮着脚尖走到老师的寝室，轻轻一推，房门就开了，里面不止有只狍子躺在那里，还有几条肥大的鲤鱼养在水缸里。

三个孩子正在那里吧嗒嘴，老师已经挑水回来了。看到他们眼馋的样子，笑呵呵说道：你们这些猴崽子，也算有口福了，这就回家去拿些盐巴调料过来。这几天，你们晚上都不用回家了，什么时候咱们把这些鱼虾啊野味吃完，再让你们回家！

不用说了，立刻就是一片欢呼声。而往常一个时辰才能来回的山路，三个孩子几乎半个时辰就全都回来了。

吃过晚饭，三个孩子就在储物间地上铺了干草，然后睡在里面。三个孩子打打闹闹到很晚才睡着，没有了家长的约束，这几个孩子能大闹天宫。

说睡就睡，姜云不一会儿就睡得流开了口水。这两天吃肉太多，流口水是正常反应。张雨也很快睡着了，只剩下卫言在那里辗转反侧。卫言择床，换了新地方就睡不着。再就是，他家的床虽然不算好，但比这干草堆舒服多了。

眼见着小小的窗户外面，月轮已上中天，就在卫言迷迷糊糊刚要睡着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声轻微的异响。看两个小伙伴睡得香甜，他就自己悄悄起身，手里拿根手腕粗细的木棍，走出了门外。

站在门外，夜晚的山风徐徐吹来，明月斜挂天边。再远处，北斗和北极星清清楚楚悬挂在那里，仿佛使使劲，伸手就可以摸到。

卫言现在算是知道，为什么很多人邀请老师到村子里居住老师都不肯了。如果是他，仅仅为了眼前这一夜景，也愿意一个人独居在山上。

就在这时候，窸窣声音又一次传来，就在十来丈远的灌木丛里。听动静，应该不是特别大的生灵在那里。他小心翼翼向前靠近，手里的木棍抓得紧紧的。卫言虽然刚过十三岁生日，但对付狼獾狐狸之类的经验还是有的。

连年战争之后，整个大秦国人丁稀少，从而使得野兽快速繁衍。穆家村就经常遭到野兽侵袭。家里养的鸡鸭，经常被黄鼠狼和山狸咬死；猪羊的敌人是狼和豹子；老虎虽然很少进村，但经常埋伏在丛林深处。别说是在这里，就算是在咸阳，出城三里五里的树林里也是野兽成群。因为这个原因，这里的孩子，从来不缺乏对付野兽的经验。

卫言一靠近，那窸窣声音就停止了。卫言用木棍拨开灌木，想看看是什么东西。如果是野兔之类，正好可以给餐桌上添一道菜。

然后，他就看到一对绿豆大小，冰冷阴森的眼睛，接着一道闪电向他面部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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