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上长了一些鳞片。像是冷血动物的鳞片。他很恐慌，但是后来他发现，当他远离城镇之后，这些鳞片就不会再继续生长了。虽然不会消失，但它们至少不会再在他身上蔓延，这就够了。

他也不敢把这些事情同别人讲，就默默地在山林中搭了一个小木屋，呆在里面。

后来，他又发现山林中隐居的，并非只有他一个人。

他认识了蜘蛛老人，一个来自2号卫星城的人。2号城镇同样科技发达，生物制药技术甚至要超过1号卫星城，同时，在某些政策上也显得更加极端。楚苟想逃离1号卫星城的时候，考虑去的地方绝对没有2号城镇。

楚苟同蜘蛛老人交谈之后，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2号城镇由于技术的飞快发展，逐渐衍生出了一种思想：人并不需要肉体。他们的领导层决定研究出存放人类大脑的容器。于是集中起全城的科学家研究脑之缸——是的，他们把这种容器命名为脑之缸，后来又叫做摇篮。他们推行这项研究的时候，楚苟还在1号卫星城，听说2号城镇的发展方向之后，他光是想想都觉得毛骨悚然，把人脑装在一个小容器里，却还把自己当作一个健全人打死楚苟都不愿意去那种地方。

蜘蛛老人却幽幽地告诉他，脑之缸真的被研究出来了。

在楚苟来到5号城镇的那段时间，2号城镇已经出现了大批脑之缸，那种正方形的小格子，一个一个地垒起来，极度地节省空间。2号城镇的相关部门正计划把所有人的大脑都提取出来，放在摇篮里面，再让他们的大脑连接上虚拟网络，他们还可以和正常网民一样在虚拟世界里冲浪，甚至在虚拟世界里他们还可以组成家庭，建造自己的家

园。这样可以省下大量的现实资源。

蜘蛛老人就是在这项政策推行出来的前一夜离开了2号卫星城，和他一起离开的人也很多。只不过每个人的目的地都不一样。

蜘蛛老人说，其实在推行摇篮计划之前，2号卫星城就已经很不宜居了。基本上所有城民都不出门，都蜗居在一个小小的房间里，由相关部门提供每日餐食，他从出生起就没见过父母，一切教育都是通过网络完成，他的世界里，只有一块很大的荧幕，告诉他这个世界是怎样的，外面是怎样的，他应该怎样做。他的眼睛生来就不好，他携带着劣等基因，导致他的眼睛没办法太长时间盯着电子产品，可是他的世界里只有一块荧幕啊，他就只能看着荧幕，听着荧幕中传来的悦耳柔和的合成女声到他四十多岁的时候，他的眼睛就基本看不见东西了。荧幕却依然用柔和动听的声音告诉他，这是很正常的，低等的公民生来就有缺陷，因为等级低，也没办法得到好的治疗。因为你是劣等人呢。2号卫星城的政府供养你长这么大已经很不容易了呢。你对社会毫无价值，养你长大就是在做慈善啊。

那一天，荧幕告诉他，有关部门要推行一个项目，名字叫摇篮计划，要把他的大脑取出来，放在一个盒子里。这之后他的眼睛就能恢复了，会和正常公民的眼睛一样好。只不过他是以大脑的形态存在于现实中，他在虚拟世界中就是一个健全人了。

但是他却感到害怕。那一晚，他拉开了房间的大门。很奇怪，原来门并没有锁上。蜘蛛老人稀里糊涂地走了出去，他第一次接触到真实的街道，真实的树木，泥土空气蓝天他发现，身边也有很多和他一样，第一次走出来的人。

他们汇成沉默的洪流，涌出了城门。

后来想想，可能是上面的部门故意放弃掉这一部分的劣等公民吧。

楚苟无数次感到庆幸，幸好没有来到2号卫星城，不然说不定他现在就变成一块大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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