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这么大的事,我们怎么一点风声都没听到?”杨廷和有些不解,“莫非刘瑾直接下了中旨?”
闻言,李东阳的眼睛微微眯起。
从成化年间以来,内阁和众文官就一直在抵制皇帝绕过内阁,直接下中旨的这种行为。如果刘瑾下的真的是中旨的话,以他在朝廷上的话语权,他有把握让这个命令失效。
李东阳看向那个给他通知消息的人,示意他解答这个问题。
“李公,不是这般,”这人苦着一张脸,双手摆得飞快,“是诏书,昭告天下的诏书!”
“什么?”这次没沉住气的是王鏊,“是哪个翰林拟的诏?”
“不是翰林,”这个人想了想,还是决定如实回答,“方才去礼部送公文的时候,学生听礼部一个主事说是刘瑾拿着皇帝之宝寻到焦芳,焦芳写好后直接就用了关防大印。刘瑾不光让人重刻了邸报的版传抄天下,还在奉天门、国子监等处都张挂了诏书。”
“无妨了,”李东阳叹了口气,摆摆手示意那人出去,然后缓缓坐到凳子上,“也不知那个曹深消停了没有。”
说到这儿,李东阳把自己的书吏唤进来,写了个条子给他,说道:“你去见一见屠朝宗,把这个条子递给他。”
屠滽屠朝宗是现任掌院事左都御史。王鏊听见李东阳说到了他的名字,便问道:“宾之可是要借都察院的力?”
“这也是无奈之举,”李东阳喝了口微凉的茶,润了润嗓子,“刘瑾给周侯灿安了几个莫须有的罪名,我李东阳没有保住他,就更不能看着他的清名被无知小人白白败坏。屠朝宗易然自处,谦逊未尝挟以骄人,他会明白我的意思的。”
“我去看看曹深那边?”杨廷和征询着问道。
“不必了,介夫,”李东阳闭着眼轻轻摇了摇头,“诏书挂到国子监后,自然会有人明白是怎么回事。就算还有人愿意跟着那个曹深干,也不用管了,这种人将来也成不了什么大气候。”
现在国子监确实炸了锅。
当茹鸣凤收到消息匆匆赶去离家比较近的国子监时,国子监已经人声鼎沸了。
众人望着正门外张挂的诏书,议论纷纷。
茹鸣凤排开众人,来到前列,仔细地读着诏书上的每一个字。
“周侯灿那家伙到底在搞什么?”
看完诏书,茹鸣凤便匆匆转身,想前往周侯灿家里问个清楚。
就在这时,国子监里面传来一阵争吵声,里面的一些字眼吸引了茹鸣凤的注意。
他跟着其他人一同进去,恰好看见了精彩一幕。
院里两个人正在争吵,一个人抢过另一个人手里的纸张,一把将其撕得粉碎扔到地上。
茹鸣凤仔细看去,发现那个被抢纸张的人正是曹深,那个二甲倒数第一的进士。
周围已经有消息灵通的学生开始给不知道的人科普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那曹深,昨日听说两个传胪被授了翰林官之后便拟了一份奏稿到处拉人签名准备上奏——”
还不待这人把前情说完,听的人便有些不耐烦了:“这我知道,说点别的。”
“他以为大家都看不出来他的心思?”这时又有一个人听到了这场谈话,不请自来,“不就是眼红那个还不如他的周侯灿都能进翰林嘛。当大家都是傻子,就他自己聪明。”
“可不嘛,我还听说这曹深平日里就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最见不得别人比他好了。”
“现在不就被看笑话了?”最开始给大家讲这件事的人觉得自己舆论中心地位不保,马上开始进行深度解读,“人家周侯灿有风骨,根本不要翰林官,那可是翰林啊!”
“就是,没想到周侯灿恁般有骨气,只是可惜了,好好的一个君子,被刘瑾老贼害成这样。”
“慎言,慎言,”旁边一个一直在听的人见这位同学越说越起劲,连忙提醒,“周侯灿上书辞官都被害成这样,要是曹深的奏疏上去了那要害多少人啊!”
“对啊,这不就来了嘛,”这人说着,还指了指场内正在起冲突的两人,“出了这事以后,这曹深非但没有收敛,还继续拉人联署,好像周侯灿不要这官就能轮到他一样,真是疯魔了。”
“不是我说,人家周侯灿就算被发配那也是翰林降职,要是曹深这种人进了翰林,岂非吾辈之耻?”
“是极,是极。”众人纷纷表示认可。
茹鸣凤确定他们也没有什么更重要的信息后便从人群中离开了。
他一个人走到显得有些安静的国子监大门外,神情落寞。
他反而希望周侯灿没有考出三甲第一,这样他们还有可能在一同观政,也算有个照应,哪想到会就此远隔天涯了呢?
“可是茹兄当面?”
茹鸣凤突然听到这句话,抬头一看,略微有些吃惊。
这人正是今科状元吕柟。
“吕兄所为何事?”茹鸣凤有些摸不着头脑。毕竟他跟吕柟平日里没有任何交集,连话都没有说几句,自然弄不清楚吕柟为何找他。
“茹兄可是要去周学谦家中?”吕柟开口,见茹鸣凤肯定后便行了一礼,“可否也带我去见一见周学谦?”
“自然可以,吕兄不必如此见外。”
不一会儿,周侯灿就在家中接待了两位来客。
“吕状元找我有什么事啊?”周侯灿看向吕柟,很是不解。
吕柟能考到状元,学术水平自然是毋庸置疑的。周侯灿还知道,若干年以后,当心学大行其道时,吕柟作为关学的领军人物,在学术上是可以和王守仁、王廷相相提并论的硕儒。
自己无论怎样都和这种人玩不到一块去。
“吕某有一事不明,还请周兄为我解惑。”吕柟听了周侯灿的话,很是郑重地发问。
“吕兄请讲。”
“请问周兄为何放弃翰林?”
“这个啊,”周侯灿笑了笑,“我还以为是什么呢?”
“这东西本来就不是我的,我自然就不能要。人心里要有一杆秤,一旦我今日做了这个翰林检讨,那我的本心就丧失了。吕兄觉得一个官职跟人的本心相比,哪个更重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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