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一样,身子居然在长凳上转了半圈。
陈瑜生右手力气倒是没泄,屠刀继续捅进了猪身子,直没入柄。但是,因为猪身转了半圈,刀尖偏离了心脏部位,于是瘦猪虽身受重伤,却并不致命。
瘦猪这一刻估计痛入骨髓,而其反应,也堪称天赋异禀。它一双后腿摆脱了汤山的束缚,立即尽力前缩,两只前蹄则往后仰,蓦然间,四肢同时向侧面的陈瑜生全力攻出。
前后四个猪蹄,全部踹在陈瑜生的胸腹之间。饶是他身强力壮,奈何原本便是单脚着地,一个站立不稳,四脚八叉,向后倒在墙根下。
瞬间踢倒了两个小伙子,瘦猪在长凳上一弹而起,没有一丝犹豫或停留,即以出膛子弹的速度,窜出了人群,狂奔而去。
此时围观的人群才反应过来,惊叫过后,齐发一声喊:
“猪跑了,猪跑了,快追啊。”
然而这时瘦猪身上还插着刀,浑身是血,其形象之可怖,堪比好莱坞恐怖片里的外星怪物,横冲直撞,见佛杀佛,遇祖灭祖。当者立仆。
两个回合间,瘦猪顶翻了两个中年男人,踢倒了三个肥胖女人。还撞倒了一个十岁的孩子。
陈瑜生和汤山吓呆了,从地上爬起来不知所措。瘦猪女主人也惊呆了,半晌不知如何反应。
待到黑胖女主人舌头运转正常,瘦猪早已跑得不知去向,她气愤之下,指着陈瑜生的鼻子骂道:
“妈拉个逼的,你们两个是杀猪的啊,还是被猪杀的?”
汤山在旁边嗫嚅半天,才语无伦次地吐出一句:
“我靠,你家的猪怎么跑得这么快?”
黑胖女主人气不打一处来:
“早告诉你们了呀,那头瘟猪经常自己跳出猪栏,在后山上一玩一整天,能不跑得快吗?”
陈瑜生这时回过神来,有点哭笑不得:
“我靠,没想到此猪貌不惊人,居然是个运动健将。失策,失策。”
黑胖女主人推了陈瑜生一把:
“失你妹啊,赶紧给我找猪去呀。”
陈瑜生这回不再半文不白,实话实说:
“你养出来的猪,跑得比刘翔还快,早没影儿了,我上哪儿给你找去?”
汤山在旁加了一句:
“再说,就算找到了,我们估计也拿不下它。弄不好它在山上还有别的野生朋友,召来跟我们对抗,就更麻烦了。”
黑胖女人急哭了:
“我不管,你得赔我猪。”
紧接着她又痛哭失声:
“苍天啊,我辛辛苦苦养了两年猪,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你们两个王八蛋不赔我猪,还有没有天理?”
陈瑜生和汤山都有点心虚,众目睽睽,瘦猪确实是在他们两人手上走脱的,若说没责任,怎么都说不过去。
可瘦猪尽管不到二百斤,折合人民币几千块,凭他们两人的身家,一时无论如何又赔不起。
陈瑜生双手一摊:
“猪自己逃跑,我也没办法哇。”
这就有点耍无赖了。黑胖女主人十万个不依,开始跟陈瑜生推推搡搡,嘴里骂骂咧咧,除了不堪入耳的粗话,其它过滤出来的语言,大体意思就是:不赔猪想开溜,门都没有。
此后的情况有点混乱,双方陷入赔猪与不赔猪之间的拉锯战。
那些对陈瑜生和汤山原本有好感的少妇们,一律闭嘴不言,而绝大多数中年猥琐油腻男,都站在黑胖女主人一边。还有一帮老人和孩子在旁边起哄。
总之就是,陈瑜生和汤山处于绝对劣势。
正在闹得不可开交,眼看着又要酿成流血事件,村里的村长出面了。
村长年约五十,貌不惊人,但浑上下都很整洁。他站在人群之外,朗声说道:
“那头猪身负重伤,估计逃不了多远,待到血液流尽,自然就死了,一会发动全村人去找,应该能找得回来尸体。大家也别太难为两个年轻人。”
大家一听觉得在理,便一起噤了声,惟有黑胖女主人依旧一脸不满与愤怒,但既然村长都发话了,她也只好忍气吞声。
人群自动让出一条通路。汤山和陈瑜生简单收拾一下,怯生生地走了出来,就像刚从牢里放出来的囚犯。走过村长身边,村长拍了拍陈瑜生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
“猪,不是谁都能杀的。”
汤山羞愧得无地自容。可陈瑜生却反过来满心不服,还振振有词地宣称:
“我靠,人我都敢杀,猪为什么不能杀?只不过她家的猪,根本就不是一头猪嘛。”
此语一出,人群又起了骚动,有人大声质问:
“妈拉个逼的,那不是猪是什么?你眼瞎啊,明明就是一头猪。自己本事不过关,还怪人家猪不是猪?”
陈瑜生还要说什么,汤山在后面推了他一下。村长做了个让他们赶紧离开的手势,也不再说话。
两人伤心地走出村子,来到了村口的大榕树下。
瘦猪带刀逃跑,自古未见,惊动全村,所有人都去围观了。大榕树下本应该没有人。
可是,汤山和陈瑜生走到村口的那一刻,榕树下偏偏坐着一个人。一个中年汉子,看起来是外乡人。
中年汉子本身还不算太奇怪。奇怪的是,他身前摆着一副象棋残局。似乎正在等待某个对弈者。
汤山撇了一眼那盘残局。震惊得再也迈不动脚步了。
因为此人摆下的,就是真正的“玉帛金鼎”。
这盘残局,世上只有汤山认识。一子不差。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