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寸,于是他对着电话失态了:
“日……那我,那我这两麻袋东西怎么办?”
对方见他骂出了粗话,心中立马升起一股怒意,很不耐烦地喝道:
“他妈的我怎么知道你怎么办?倒进护城河里,或者摆地摊卖掉,你自己看着办。”
良哥见对方生气了,自悔言语有失,不敢再作声。对方又沉默一小会,调整一下语气,严肃地说:
“记住,以后除非棋局之事有眉目,不要单独给我打电话;如果此事最终没办成,咱们就当从来没有认识过。”
良哥听对方如此绝决,知道自己终究是个小人物,不过是替人跑腿的,想要攀上对方,给自己的人生之路架一把梯子,基本上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良哥就这么无声地挂了电话。伤心之余,他却想通了另一件事:要寻找的棋局残页,很可能比这位大人物更加神秘。
在此之前,良哥仅仅以为,这位省城的大人物,不过是特别的喜爱下象棋,吃饱了撑得没事干,喜欢到处收集江湖残局、古谱一类的东西。
很可能此人听说枫林镇上流传着宋代的棋谱,于是千方百计居为己有,又不好亲自出面,便辗转找到良哥和彪哥这类江湖混混去跑腿。
现在看来,事情远远没那么简单。因为从语气里可以听得出来,此人身在官场,对他周伟良这一类江湖流氓是极为轻视的,可是,对方却为了寻找一张所谓的棋局残页,居然愿意跟他保持单线通话。
这就决不仅仅是个满足兴趣的问题。怎么看都像是,棋局残页另外深藏巨大秘密。而这个秘密,又不能让很多人知道。
当然了,良哥的思考也就到此为止。具体是个什么秘密,他一无所知。
良哥打电话时,虽然走开了几步,但二条和幺饼还是将内容听清了大部分,知道良哥欺骗了他们。原来不是为兄弟送特产,而是为他个人跑腿。
两人就不仅仅是对良哥不满,而是一肚子委屈,再加满腔的愤怒。
一见良哥挂掉电话走近,二条张张嘴想骂娘,却因气急了更加结巴,根本无法开口;幺饼刚要发泄愤怒,猛见良哥一脸阴郁,心里估计埋着个炸药包,话到嘴边又赶紧咽了回去。
经常见风使舵的人,一般情商都比较高。幺饼就是这类人,他理了理自己的情绪,最后还是决定支持良哥到底,虽然脸上怎么都挤不出媚笑,但仍然不无关心地问道:
“良哥,现在怎么办?”
良哥尚未回答,二条嘴巴张了无数次,此刻冷不防抢在前头,说出一句很顺溜的话:
“萝卜,还是送给陈猛吧。”
良哥吃了一惊,因为他从没见过二条能将话说得这么完整利索。不过,吃惊过后,立马恢复理性,慢吞吞分析:
“监狱在市郊,离此处少说也有二十里地,又不通公交。你们两个一人背一袋,还没到达目的地,早累瘫了。”
幺饼有点哭笑不得:
“那咋办?咱们就在这里当饭吃了它?”
二条也哭笑不得:
“这么多……啊,萝卜,吃……吃下去,撑……不死你,也得……咸死你。”
良哥脸上的阴郁忽然一扫而光,胸有成竹地做出了决定:
“就地摆摊。卖了它。”
二条和幺饼愣住,看着良哥老半天,似乎他说的是火星语,根本没人听得懂。良哥则以无穷的耐心解释道:
“省城人没见过小地方的土特产,弄不好物以稀为贵,能卖个好价钱也说不定。果真如此,咱们今晚住宾馆,却夜总会玩。”
两人一听,似乎有点道理。又因为实在没别的办法,再扛着两个麻袋赶路,没了动力更没足够的体力。
于是,三个枫林镇江湖上的风云人物,就在省城的大街上,摆开阵势,卖起了土特产。一开始倒真吸引了几个闲人,可新鲜劲一过,便没人再于两口麻袋前停留。
良哥让二条坐在麻袋中间做摊主,吩咐幺饼在街口吆喝: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大家快来看一看啦,咱们枫林镇的土特产酱萝卜,二十块一斤,吃了通气,还能壮阳。”
喊完,幺饼转头向良哥问道:
“我这样叫唤是不是特傻特二?人家会把我们当疯子吧?”
街头多数人对这三个外地来的草包,只不过投来好奇的一撇,便匆匆离开。后来到了放学时间,几个学生围着摊子,对着两麻袋酱得乌黑的萝卜议论纷纷:
“神经病,这哪是萝卜,明明是掰成小块的驴粪嘛。”
说完,笑得前仰后合,扬长而去。留下三人面面相觑,哭笑不得。
后来三人不堪羞辱,收起摊子,良哥依旧提着公文包走在前面,二条和幺饼背着麻袋跟在后头,一直走到护城河边,良哥手一挥,后面两人将麻袋扔进了河里。
没想到麻袋奇重,落水的巨大声响,引起了不远处一个巡视城管的注意,提着电棍,一边骂着粗话一边追了过来。
三个人扔了麻袋之后顿感轻松,就在省城的大街上发足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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