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朝露从叶片的中央缓缓滑了下来,悬停在叶尖之上,摇摇欲坠。此时的竹林中阒然无声,连一丝风都没有。露水终于滴了下来,恰好落进石桌上一只小小的茶盏里,溅起了一颗琥珀色的液珠。
时间蓦然中止了。
那一滴小小的液珠就此浮在了茶盏之上,拖着一条细细柔柔的琥珀色尾巴,并着茶水表面微微漾起的涟漪——全都中止了。
整片竹林一瞬间被罩上了一层琥珀色。翠竹的枝叶、穿梭的飞鸟,甚至空中的太阳都比平时大了倍蓰,摇摇晃晃皆如泡在水中一般不甚真实。
忽然间,金铁交击之声骤然响起,无数柄长剑如飞蝗一般贯入林中。霎时之间,寒光耀目,剑影如织,所到之处万千翠竹尽皆为之摧折,枝干裂断之声不绝于耳,如嘶如吼。
那无数柄利剑荡平半片竹林后,来势稍缓,竟在林中一块空地上盘旋起来,当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条模糊的白色人影。只见人影倏尔跃高伏低,倏尔疾奔疾掠,一招一式皆是凌厉迅捷,精妙无已。而那些剑,如同被某种无形之力所缚,始终以极快的速度在他身边环绕飞旋。这时,他猛然将右手向外一伸,那无数柄长剑如得了号令一般瞬间飞来,在他手中纷纷聚合,立时幻化成一柄。wap.gΟиЪ.ōΓG
但见那白影飘忽如魅,身法流水行云,手中长剑挥处,斫空之声啸啸不绝,四面八方皆是晃晃剑影。舞得半晌,突然招息势收,万千光影归复如一,正是“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那白影甫一站定,刹那之间一分为三,如奔雷一般分别朝林中的东、西、南三个方向疾掠开去,转眼已消失不见了。
竹林还是那个竹林,林中的一切依旧如同水中的倒影一般摇摇晃晃的看不真切。它们开始变小,变远,直到整个空间都凝缩成了一颗琥珀色的小液珠,重新落回了茶盏里。
只听“滴答”一声,围坐在石桌前的三人几乎同时睁开了眼睛,而他们身后的竹林安然无恙,依旧是龙吟细细,凤尾森森。
慕云宸和洛云凝相视一笑,灵犀六识的第三重心法他们已大有进境。可二人去看云歌时,却发现他正紧抿着嘴唇,脸色十分难看。云宸心道不好,正要开口询问时,只见师弟紧闭的双唇中突然渗出血来。
云歌强行压住胸口翻腾的气息,用手托住下巴,可是口中鲜血不住地涌将出来,一股一股透过指缝全滴进了他面前的茶盏里。琥珀色的茶汤立刻被染成了殷红。
云宸急忙出手,只见他右手竖起剑指凌空而书,指尖动处,闪着白光的笔画便悬在面前。眨眼之间,一道符文已匆匆写就。这时听他口中说道:“心忘诸境出迷河,意不沉空道行多。”说罢,朝云歌眉心一指,那道符文刷地飞去,只在他双眉间一闪,便隐没不见了。
这时云凝也已经绕到了师弟身后,张开手掌悬在他头顶,口中念道:“云散碧潭清皎洁,灵光不昧气神和。”言毕,掌中柔光四射,已将云歌周身笼罩于光芒之中。
云歌在两位师兄的协助下自行搬运周天,行功未久气血已然平复如常。两人见他无碍,便同时撤功。云歌缓缓睁开眼睛,虚弱地笑道:“多谢两位师兄。”
云宸关切师弟,嘱道:“先别说话,将‘守元心诀’再默行一遍。”
云歌先不去运功,而是悄悄朝二师兄看了一眼,果然见云凝板着脸,神色大为不快。其实用不着看师兄的脸色,他心中也早已是万分自责。因为他明白,第三重的修炼已经因为自己而耽搁得太久了。
云歌曾听师兄们说过,这灵犀六识乃是本门的至高心法,一共有十重境界,每一重的修炼不仅艰难无比,更伴随着异常的凶险。这门咒术最早被记录在《归藏笈》中,可是书上所载却只有总纲的只言片语,对灵赋驭引之法、修习施用之机等关键细节一概语焉不详。不只是灵犀六识,事实上《归藏笈》中所记载的心法、咒诀大多数都残缺不全,有的甚至连字迹都难以辨认。可就是这样一本残卷,却成了本门的绝密要典,保管在历代护教长老的手里,连掌门都不能随意翻阅。
道恒、道纪、道衍三位长老深知这《归藏笈》非同小可,乃是不归山立派之根本,其内容越是隐晦莫测,就越是蕴藏着无穷奥秘。因此三人发下宏愿,不将此笈参透,誓不下无极崖。可是四十多年过去了,他们三人每日在崖顶的古松之下对坐悟道,其各自的修为虽然早已超凡入圣,但却始终未能参破书里的玄机。
不过数十年的苦修终究也非唐捐,书中所录虽处处似是而非,但依旧有蛛丝马迹可循。想那三位长老是何等深湛修为,况乎又合三人之力终日研精覃思,终究将秘笈之中的许多上乘咒术加以补全。而这其中,灵犀六识便是最难的一门。
这门咒术之玄妙并不在其威力如何大,而全在于“灵犀”二字。既谈“灵犀”,便可推知,一人独练是不成的,须得两人或多人同修方得其精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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