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尴尬不已。高手过招,都是要尊严的,外人出声提醒确实不太合适,可是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老秦落败,赌注输了不要紧,只是如果今天在这里再次落败,本就心境受损的秦沧澜恐怕再也无法重回剑道巅峰了。
“慢下来,要慢下来,怎么办呢”,焦急不已的张不周突然想起来前世以慢制快的绝世武学,被他教给张韬的健身功法。
“他强由他强,清风拂山岗。”张不周再次开口,却是出乎意料的一句诗词。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张不周是什么意思,在这个关头作的哪门子诗,更不用说还是如此直白的一句,丝毫没有诗词美感,只有程青衣和宋悔眼前一亮。“好聪明的小子。”
李欢歌境界不够,不明白母亲的赞许因何而来,目光落在张不周身上,只见他站起身来,手执一杯酒,豪迈道:“他横任他横,明月照大江。”
两句诗一出,众人骤然发现,场下的秦沧澜突生变化,原本的气势凌人竟然变得内敛起来,抱朴剑如同鲜于哀刚开始施展的剑术一般,越来越慢,却能精准地将灵活的引蛇攻势一一挡下。
“铛”,两柄剑再次交集之后,趁着鲜于哀招式用老,秦沧澜撤后两步,看了张不周一眼。
见秦沧澜似乎领会了自己的意思,张不周兴奋地继续道:“他自狠来他自恶,我自一口真气足。”
秦沧澜神色一凛,左手也握上抱朴剑的剑柄,双手持剑,提起一口气,一招开天辟地,由上而下地攻向鲜于哀,速度虽慢,却力道十足,鲜于哀引蛇剑如法炮制,再次点向抱朴剑的剑尖,只是这一次带着下降之势的一招却不是细软的引蛇剑所能抵挡的,被狠狠地弹到了一边,无奈之下只能再度后撤调整身形。
秦沧澜似乎真的有所领悟,抱朴剑的招式越来越直接,横砍,竖劈,上撩,每一式都很直白,明明看起来每一招都有巨大的漏洞,可只有对敌的鲜于哀才知道,秦沧澜的剑意有多么慑人,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
阁罗见情势急转直下,也顾不上之前说张不周的话:“他要慢你就跟他比慢啊,你不是擅长吗?”
鲜于哀暗自叫苦,以慢打慢,摒弃剑术招式巧妙的话,就是实打实的力道比拼了。自己的引蛇剑去和抱朴剑比力道,根本就是以己之短,攻彼之长。只是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尝试一下。
这一慢下来以后,鲜于哀刚开始吃足了力道不足的苦头,好在引蛇剑韧性十足,没有被折断。双方再次接了十几招以后,鲜于哀感觉秦沧澜的攻势突然变缓,连战意都在逐渐消退,反倒是招式之间,在隐隐牵着自己走。原本以为秦沧澜在挑衅,当看向他眼睛的时候,鲜于哀才发现,他的眼神中没有敌意,反倒满是友善。
不明所以的鲜于哀再接几招之后突然领悟:秦沧澜居然是在给他喂招,在以他最擅长的慢剑方式陪他练剑。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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涌起一阵悸动的鲜于哀稳住心神,专心感悟秦沧澜的剑意,一种若有若无的感觉,在身上不断闪过,让他又期待又焦急。
秦沧澜居然还有空看向张不周,好整以暇道:“小子,还有没有诗助兴。”
张不周看了他一眼,自从认识老秦以来,现在是他最认真的时刻。在场之中凡是懂得武艺之道的,都已经看出来,鲜于哀已不是秦沧澜的对手,而秦沧澜不知何故,要助鲜于哀一臂之力实现武境的突破。
张不周深吸一口气,他大概知道老秦为什么会这么做了,脑海中闪过好多诗篇,想到了一首不是说剑,但此时此刻极为合适的一篇。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
这句诗一出,李煜率先点头:“好,至少要比上一首考究很多。”
鲜于哀手中引蛇一震,还是一模一样的一式直刺,相比之前却多了几分气势。
“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
引蛇剑突然由缓变急,凌空虚点,残影勾勒成一片银色的虚影,既像是连绵不绝的高山大江,又像是夜空中璀璨耀眼的星图。
“皇路当清夷,含和吐明庭。时穷节乃见,一一垂丹青。”
众人并不知道他脑海中已有全诗,还以为他是现想现卖,南唐的朝臣们已经扭转了风向,小声称赞着他的才思敏捷,就连李煜都忍不住重复着他刚刚念过的诗,颇为赞叹。
鲜于哀不知道诗的好坏,可他却能从张不周念的诗里,感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
张不周原本想继续往下念,可是接下来的几句,既有朝代也有人物还有事迹,这些在前世,华夏人耳熟能详的故事却不被这个世界的人熟知,无奈之下只得跳过,从之后的句子接上。
“是气所磅礴,凛烈万古存。当其贯日月,生死安足论。地维赖以立,天柱赖以尊。三纲实系命,道义为之根。”这四句一出,李煜本想大声叫好,只是看殿中双方已经停下攻势,引蛇剑和抱朴剑交接在一起,停在半空,而鲜于哀闭上双眼,也难以掩掉其激动的情绪,明显是在关键时刻,无奈之下只好忍着不出声。李欢歌看他如此激动,见大局已定放下心来的她看着张不周,眼中目光闪烁。
你到底还能带给我多少惊喜?
一首《正气歌》背到这里,剩下的张不周就记不清了,不过看情形已经足够。殿中一下子变得安静下来,阁罗几度想要打断张不周,只是看到鲜于哀的样子,也知道似乎有些不合适,便没有吵闹。
过了一会儿,早就已经不耐烦的赵楷用酒杯敲了敲桌面:“打得这么难看,打完了还不下去,站在中间做什么,当你们两人是美女吗,以为大家喜欢看你们?”
齐昆仑一惊,没想到赵楷会打破这份寂静。鲜于哀明显处于关键时刻,这种机会对武人来说,真的是可遇不可求,错过了这一次,可能这辈子都没机会了。只是赵楷突然动作,二来身为皇子,又有谁敢阻止他。
李欢歌急忙道:“表弟请勿喧哗,眼下乃是南诏国这位剑客境界晋升有望的时候。”
赵楷却丝毫不给她面子:“境界晋升?与我有什么关系。本王是来赴宴的,你说呢舅舅?”
李煜不禁苦笑,赵楷此时当着大家的面儿喊自己舅舅,看似给足了自己面子,实际上是利用自己分担了不少火力,没看南诏国阁罗身后的另一个侍卫,已经把目光盯在了自己身上,彷佛出言捣乱的是自己一般。不过也对,谁让这小子才十四五岁,而自己是他的舅舅呢?
吵闹声还是惊到了鲜于哀,他缓缓睁开眼,沉重地叹了口气,而秦沧澜则是笑了笑,真诚道:“恭喜”
李欢歌看不明白,连忙问道:“怎么样怎么样,他到底成功晋升了没有。”
宋悔笑道:“成功了。这位剑术大师,从一品下,晋升一品中境了,南诏国从此多了一位大宗师坐镇皇室了。”
程青衣则是摇摇头:“大宗师又怎会为了受人供奉而受到拘束,以那南诏皇子的脾气,我看鲜于哀离开的日子不远了。”
李煜听到二人的话,知道现在已经不会影响了,站起身率先拍起手来:“好,剑好,诗更好,三位可是给大家献上了一份大礼啊。我南唐号称诗剑双绝,可是今日,你们三位才是真正的诗剑双绝。”
在场之人无论最后有没有看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都跟着李煜拍起手,无论如何,这场剑术比拼和张不周的两首诗,确实让人记忆深刻。
鲜于哀发自肺腑地向秦沧澜道了一声谢,随即问道:“阁下既然能在交手中发现我的问题并指教于我,一定不是无名之辈,境界必然高出我许多,那为何开始与我交手时会捉襟见肘呢?而且,阁下为什么如此大方,在比斗中传技于人?”
秦沧澜不知在想什么,沉默了一下,转头看向那边站着挥舞拳头庆祝胜利的张不周,释然地笑笑:“我曾登上山顶,也曾踏足深谷,二者都让我受益良多。多年之前我与人交手落败,直落五境,时至今日依然不能重回巅峰。你练剑多年,今日若是在最为擅长的慢剑上落败,必然心境受损。这种痛苦的滋味,我一个人体会过就够了。更何况,我本就胜之不武,若不是徒儿出声提醒,肯定会钻了牛角尖,意图以快制快,必然还是落败的局面。至于为什么祝你破境…”
秦沧澜捡起剑鞘,将抱朴剑归鞘,笑道:“练剑这件事,已经够辛苦了,如果有人愿意帮上一把,实在是一件美好的事,不是吗?”
鲜于哀似乎大受感触,看着秦沧澜打完一架后略显佝偻的身影往回走去,站直身子,深深地行了一礼。
老秦笑吟吟地将抱朴剑扔给同样傻笑着的张不周:“怎么样小子,师父还算可以吧。”
张不周竖起大拇指:“可以,太可以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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