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脚跨进去。
照壁过后,一颗挂满红绸的树迎风招展,无数铜钱撞击,音声脆响,华光穿梭,使人眼花缭乱。
树前突兀的摆放一只红色箱子,向天一面开口做成咧嘴笑,倒似庙中/功德箱。
陆安然拿出一锭十两银子扔进去,刚听见落地响动,一道飞影裹挟风力,她尚未收回的手掌心,躺了一枚铜钱。
反面刻印三个字:叁贰伍。
这是银楼的规矩,陆安然扔出去的十两银子,只换得进入银楼的一个机会,也就是说,即便她在这里一无所获,十两银子是收不回来的。
银楼一贯秉持的风格如此,有钱者进,爱来不来。
相对的,若是使足了钱,进来的人几乎没有空着手回去的,这就是银楼的底气,一如它门口那副对联写的般傲气十足。
陆安然根据铜钱指示,来到了那间房,里面依然空无一人,她走到窗口,拨动上面一盏铜钱做成的风铃,然后静坐一旁。
一盏茶后,风铃被一阵风撩动,发出密集急切的摇曳声。
陆安然抬头,窗边座位上,多了一个人。
来人一身华金色,就连脸上的面具也鎏了一层金漆,窗下铜钱晃悠,阳光被切碎,金光交错,好像一个移动的人形金条。
陆安然对于银楼处处铜臭味的爱好不敢苟同,眯眼适应了光线后,拿出那块柳叶铜制令牌递过去,“我要知道它的来历,用处。”
那人接了,不忙着这笔生意,反而戏嘲道:“不愧是蒙都城公主,常人几年踏足一次的地方,陆大小姐跟家常便饭差不多。”
“公主在王都。”隔着帷帽,陆安然一双明眸波澜未起,淡声道:“这里是一千两,几天后可以来拿消息?”
陆安然把一千两的银票放在桌上,那人接了捏在手里甩了甩,笑声更大些:“和陆大小姐做生意就是爽快,往后还要请多关照几次。”
陆安然心中藏了事,加上之前暗巷经历一番生死,不欲和人周旋,“银楼若不是要改茶楼?”
被当面讽刺,银楼的人笑声一滞,摇头道:“才闻陆大小姐刑场壮举,鄙人心生仰慕,唉,也罢,既然陆大小姐这么着急,在下就告诉你好了。”
早在她第一次踏入银楼,对方就看透了她的身份起,陆安然不怀疑银楼洞察消息的先机,叫她奇怪的是后面半句话。
“什么意思?”
那人两指掐着令牌,道:“不用查我也可以告诉你,柳分一叶,王都柳家的腰牌。”
王都,柳家?
陆安然不知道王都有多少柳家,世人皆知的一个是如今权倾朝野,手握稷下宫的柳相。
思索中,又听那人说:“没错,柳相知那个柳家。”
为做区别,士族门阀都会刻制专门的腰牌,这样一来,若是出去办事,拿出令牌好叫对方行方便,万一有什么意外,也能凭着令牌知道身份,无可仿冒。
银楼外街上,陆安然脑中还回想着对方的声音。
“柳成千万条,唯有王都柳家摘最高一枝,一门三宰相,五尚书,七十二进士,空前绝后。”
“前朝覆灭,时任右相的柳家最该随着历史洪流衰退,却出了一个柳相知。”
“柳相知其人,柳家庶子,十五岁之前王都几乎无人知晓这么个人物,却在定康十四年稷下宫征召学子时,自千余人中脱颖而出,名震王都。”
“等到今圣临朝后,才知柳相知是为推翻前朝的幕后谋士,新朝建立,他又成为皇上左膀右臂,本朝唯一宰相。”
“原本柳有一枝,后柳相知单分一叶,就成了如今这般。”
一块令牌牵扯出王都柳相,事情越发复杂,扑朔迷离。
眼下似乎成了两条选择——老头儿是柳家人,或者他被柳家人抓了。
陆安然平复下心情,王都之行,不可不去,就不知道刑场那一出,是否起到作用。
重新走到主街上,人来往去,川流不息。
老头儿提出翻案时,陆安然脑子里顷刻间多了一个念头。
王都人来,印证了她的猜想,时隔二十年,稷下宫终于再次广征天下学子。
以陆氏在大宁朝的地位,势必会受到一张帖子,可是她同样清楚父亲的性格,故而在父亲把人选定为陆简妤时,她心中早有准备。
那么,还有一个办法,让王都的人注意到她,逼父亲不得不妥协。
就在刚才,银楼的人无意中透露出一个消息,让陆安然多了一份胜算,如若还不行,她可以学柳相知当年般,同没有推荐函的寒门学子一样,自考入门。
陆安然止步,转头望向南方。
王都一行,是否最终能解开她心中诸多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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