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这件也是,袖子其实都有些小了,等到冬日更为难捱。
她打开田家给五丫送来的行李,顿时气笑了。
总共就几件旧衣服,还都是破破烂烂那种,略微好点的都没带过来,也不知道是什么心理。
索性也懒得计较,她收拾好,暂时还得穿一阵呢。
可能是看在她即将再次出嫁的份上,也可能是看在几包点心和肉条的份上,接下来的一个月都安生过去,再没人找不自在,田家人更是跟彻底消失了一般,再未出现。
而此时的田家,却并无阮家那般平静。
田小六觉得奇怪,他已经好几日未曾见到五丫和娘亲了。
虽然他平常不怎么跟人相处,可少了人他还是能察觉出来。
几日过后,他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了,“爷奶,娘和五丫去哪里了呀?”
他以为会得到出去玩或者回阿婆家的恢复,却不料,田四嫂直接来了一句,“你娘回去嫁人了,哦,带着五丫一起。”
小六顿时愣在当场,好半天没有回应过来。
“什么,嫁人?”他奇怪问,“不是说小田村的女人不二嫁的吗?”
再说就要说到十两银子头上,田四嫂不吭声,田老头田老太还有田大嫂等俱是不言语。
小六没得到答案,只得跟自己生闷气,待吃过晚饭,他悄悄找到二婶询问。
田二嫂只是怜惜看着他,“小六,你年纪不小,以后也该懂事了,你娘她也是没办法,她生病了,可能没多长时间,你不要怪她。”
“那五丫呢?”他跟五丫更熟悉些,而且五丫平时也蛮照顾他,在山上采到了野果子,或者他在外面摔了把衣服弄脏了,五丫都会嘘寒问暖。
“五丫你娘一起带走了,以后你长大了,记得去看看她,好给她撑腰,知道吗?”
不知为何,小六觉得二婶此刻的眼神很是复杂,复杂到让他觉得满心的不舒坦,仿佛自己是一个小可怜虫般。
我以后是没有爹娘的孩子了,他在心里默默想。
再无了继续问下去的心情,他一溜烟跑远,跟隔壁的小伙伴玩在了一起。
嬉嬉笑笑又是一天,可等夜晚,跟堂兄弟们躺在一张床上,他又忍不住想起了这件事,翻来覆去,听得他们打呼的声音愈加烦躁。
他悄悄起身,趁着月色,来到娘亲的屋子。
“吱呀”,老旧的门扉在夜晚发出不小的动静,他唬了一跳,四处张望,见没人才敢进去。
意料之内,里面空无一人,床上空荡荡的,只余一床破旧的被子,柜子少了两个,角落的箱笼更是不见。
他想,娘亲和五丫是真的走了,不要他了。
可转念,想起二婶的话,他是不上心,可也不是傻子,知道她说的什么意思,再结合前阵子看病的事情,顿时全部明白。
不是她们不是他,而是田家不要她们了。
可我还在这呢。
霎时间,小六又是迷茫不安,又是愤懑不平,可最终,全都化为一摊死水。
从黑夜待到白天,早上,公鸡刚打过一遍鸣,他原样出来,假装无事发生般,躺在了小床上属于自己的冰冷位置。
一切到底不一样了。
阮柔手中衣服做好,婚期也如约而至。
柳湛青打头,雇了一辆牛车,牛头上系着朵大红花,并没有太多吹吹打打,阮柔抱着五丫上了牛车,再带上两人为数不多的行李,就此离开阮家,前往全新的一个地方。
柳家,柳三婶正和族里妯娌姐妹们一起帮忙,阮家不办酒席,柳家这边却是正经请了两桌,大多是柳氏族人以及附近的邻里邻居。
镇上与村中距离不远,牛车大概只走了一个时辰,就到了柳家。
作为新嫁娘,阮柔带着五丫去了新房,可见新房应当是整治过一番,墙面地上崭新,家具摆设俱干干净净,没有一丝不爽利。
也没人来闹洞房,阮柔将桌上糕点与五丫分吃了,便安静坐在床上等待。
也不知过去多久,五丫已经缩在床脚睡着,门终于被推开。
照例是高媒人带着新郎进来,只是这么婚事到底与常人不同,高媒人并没说些什么喜庆话,只言辞恳切的让两人好生过日子,便离开了。
至此,她的心愿已经了结,看着这样一个人走出不同的路,就仿佛看着曾经的女儿脱离曾经困住她的所在。
柳湛青露出一个浅淡的笑意,“饿了吗。”
“没有,我吃了糕点。”
他再转头去看,果见一桌子糕点已只剩下半盘子。
“你洗洗早点睡吧,今晚我去隔壁房间睡。”
“嗯。”阮柔并没挽留,先前两人只是合适搭伙过日子,可夫妻这种关系,还得看后面相处。
柳家小院,客人早已不在,阮柔自己出来,打了一盆水,给五丫和自己擦洗过,躺在床上,上下据是柔软的被子,带着阳光的味道,香喷喷,母女俩睡得香甜。
翌日,按照往常做戏,阮柔早早醒来,却间外面已经有动静。
她过来一看,却见是柳湛青正在揉面做包子,包子馅儿上俱是点了个小红点。
“铺子要开张吗?”
“嗯,歇了好几天,我想着喜庆日子,多做点散散喜气。”
阮柔过后也来帮忙,一个揉面,一个包包子,动作快了不少,再将其放上蒸笼,下面大火烹调,很快,传来了浓郁的香气。
五丫很快被这股子香气唤醒,眼睛还未完全睁开,人就已经顺着味道找来。
“娘。”她含糊喊着。
阮柔捏捏她的鼻子,“醒了没,快去洗洗。”
柳湛青也道,“正好赶上第一笼包子出炉,洗好赶紧来吃热乎的。”
五丫被陌生声音吓得一激灵,立即清醒过来,咕噜噜跑远。
柳湛青从蒸笼里捡了四个包子出来,“你们先吃吧。”
阮柔问,“你呢?”
柳湛青指指已经上门的客人,“我边吃便忙,你不用管我,要是阿宇起来,你帮着照顾一下。”
阮柔遂端着盘子回来后院。
柳家的小院临街,是典型前铺后院的样式,足足三间正屋,另有一间灶房、一间仓房,以及一处柴房,总的来说,四口住的还算宽敞。
柳湛青没有特别亲近的长辈,即使最爱前来串门的柳三婶子,也是三代以上的交情。
故而,这一日,阮柔也没有其他长辈说教,拜过柳家父母,便开始收拾给五丫的屋子。
被子铺盖是早已准备好的,阮柔只觉整理一番,越发觉得对方贴心。
她忙了一会儿,忽见身后冒出一个四五岁的小孩,想来是柳湛青的儿子。
她伸手唤道,“过来,姨带你过去洗脸。”
小男孩却是理都不理,兀自跑远。
阮柔见状,让五丫去看着点,等小不点也出过早饭,两个孩子已经玩得很好。
阮柔并不打断,转去前面帮忙。
可以看出,柳湛青做包子的手艺不错,即使多日未开张,也有很多老顾客上门,少的买两三个,多的买上七八个,一家子一起吃。
镇上人家到底比村里有钱,两文一个的肉包子并不吝惜银钱。
忙活一上午,等到巳时初(上午九点),陆陆续续的客人逐渐减少,蒸笼里已经蒸过五六笼包子,皆卖的干干净净,只余下最后一点儿。
生意看来不错,阮柔下了定语,如此,短时间怕是不需要担心生活上过不去。
只是很快,柳湛青便剧烈咳嗽起来,那架势,像是要将心肝脾肺肾一起咳出来般,叫看得人心惊。
后院玩耍的阿宇一听见这声音立马跑了过来,熟练端过一杯水,柳湛青接下喝了,这才慢慢缓和过来。
“吓到了吧?”回缓过来的柳湛青,第一反应并不是自己,而是怕吓到对方。
不得不说,阮柔这一刻有些触动,她担忧问,“我没事,你怎么样了。”
“我没事,老毛病,过了这一阵就好。”说着他到底有些无力,回头看看铺子,有些不放心,欲要继续回去看着。
阮柔瞧着实在不放心,便道,“你回去歇着吧,我来看着。”
见对方一副迟疑的模样,她连推带搡将人赶走,随即嘱咐,“阿宇,看着你爹回去休息。”
阿宇人小,反应却很快,硬是拽着人的裤腿将人拉走,五丫在后面亦步亦趋,很是小心谨慎。
阮柔一笑,打量过剩余的包子馅儿,待再有客人上门时,招待得已是有模有样。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包子终于卖光,她拉上前门,拿过蒸笼就要去后面清洗。
此时,柳湛青已经完全恢复,并不要她插手,自己将蒸笼洗干净,放在一旁晾晒。
难得的空隙,阮柔问他,“你这病怎么样了?”
刘湛青不自觉咳嗽两声,“老毛病,先前在镇上治了都不见效果,等攒够银子,我准备去府城一趟。”
“嗯,那是好事,能治尽量治。”虽是这么说,可阮柔却觉得奇怪,因为往返府城一趟并不需要太多银子,至于看病的银子多少,总得去看才知道。
不一会,她道,“你身上还有多少银子,要不趁早去,不好耽误了病情。”
柳湛青一愣,看她的眼神甚至有些奇怪。
两人对视了会儿,还是柳湛青先败下阵来,“我身上还有些银子,去府城大概是够了的。”
“那咱们趁早去。”
“嗯,等过了三朝回门。”
至此,两人间到底生疏,再没了话题。
阮柔又去忙自己的,光靠如今的包子铺,或许足以让四个人生活得不错,可也仅止于此,要想过得更好,就得想别的法儿。且五丫如今已经不小,她想着教五丫读书识字,不拘是送去私塾,还是额外请个师傅,都需要不菲的银钱,这一点,她没办法苛求柳湛青如何,毕竟对方连自己的儿子都没有去进学。
首先排除掉刺绣这个可能,原主的手经过多年劳作,如今已经粗糙不堪,只能打最粗糙的络子,至于正经的刺绣,想都别想。
至于旁的,香料需要成本,种花栽培亦是如此,盘算过一圈,到了最后,阮柔发现自己暂时能动手脚的,也就眼前的包子铺生意。
改善配料,这是阮柔想到最便捷的法子,只是不知道,柳湛青会否同意,毕竟她现在身上身无分文,柳湛青又急需银钱看病,两人并不熟悉,眼下也就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不信任她也是可能。
将早上对方和的馅料想过一番,阮柔脑海霎时浮现出好多个改善的方子,又从中挑选了价格最为便宜的三种,在心中列出想要的材料,默默算了算银钱,最少也要一百文银钱。
中午吃饭的时候,她到底开了口,大不了算她借的。
结果,柳湛青一听就答应了,“我现在调的馅料其实还是我爹娘传下来的,有些老顾客爱吃这个味儿,可也有不少人吃腻了,要是能多几个馅儿的,指不定生意能好上许多。”随即,痛快给过了一百文,丝毫不担心她是糊弄他的。
“你放心,我一定省着花。”对方交托了信任,阮柔自然要对得起这份信任。
下午,她牵着五丫,跑遍了镇上几个香料铺子乃至药堂,又买了几斤大骨肉等材料,一下午的功夫,一百文就换了这些东西回来。
等到傍晚,一家子连晚饭都没做,就看着阮柔调馅料做包子。
其实,柳家三代下来,做了几十年的包子,说句不客气的话,包子是真的吃腻了,故而家中出去早上的早饭外,其他两顿大多会正儿八经的做饭煮菜,总之得吃的不一样。
可阮柔调制的馅料格外不同,也不知是拿什么配的,几种香料混到一起,再加入熬制的大骨汤中,分外诱人。
之后的几种馅料,除去肉馅的保持了原来的味道外,其他的多有改善,比起以往香甜不知多少。
只那蒸笼上开始起了雾气,味道飘散开来,几人皆馋得流口水。
柳湛青苦笑,“我做了半辈子包子,从没觉得包子能这么好吃。”
阮柔只笑笑,她也不好解释自己这一手手艺。
她有心避讳,柳湛青却丝毫不觉得意外,好像在他的印象里,对方做什么都是理所应当的。
奇怪,他再次锤了锤脑袋,最近总觉得会模糊想起一些乱七八糟的,可他明明记得自己从不认识贞娘,真是奇怪了。
阮柔不觉,每种馅料的包子各做了五个,一人一个外,多的一个她用来比较记录,以作改善。
阿宇揪着烫呼呼的包子,忍不住啊呜一口,随即被烫的嗷嗷叫也不肯松口,急的原地转了几圈方才咽下肚。
相较而言,五丫的吃相就斯文多了,先是吹上几口,等凉了些许再小口细嚼慢咽,唯一的相同点就是边吃便嚷嚷着好吃。
而柳湛青,作为做包子的老手,他从表皮开始一点点品尝,同样的面粉,做出来的外皮差别并不大,可等触及里面的馅料,滋味就格外不同。
略带汤水的馅料浸透了里面的面皮,香气格外浓郁,一口下去,汁水四溢。
香菇馅的堪称美味,酸菜的辛香麻辣,就连单纯的素馅包子,因着从老汤过了一道,都戴上了不少肉的香气。
他一边享受的吃着,一边苦笑,“你这素馅包子推出去,肉包子恐怕就要卖不出去了。”
这却是恭维话了,大家吃肉包子不只是为了肉包子好吃,更为了那其中的肉馅儿,故而,肉包子再如何都有那爱吃肉的吃,素包子如此不过添了几分滋味。
但阮柔听了很高兴,试探问,“那明天就做这几种馅料的包子试试?”
“嗯,生意一定很好,只是要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她其实今天买了不少材料回来,本就预备明日开始做新馅料的包子。
两个小的,一人吃了一个包子,就吃饱了,而阮柔与柳湛青,愣是一人吃了四个包子,吃到最后,半天动弹不得。
这可不是富贵人家后院里做的精致小包子,相反,为了实惠吸引顾客,每个包子都做的有成□□头大,即使大人一顿两三个也绝对能饱腹。
歇了好一会儿,柳湛青提前和好面,又将需要的材料切洗干净,一切预备妥当,两人才各自休息。
第三日,是阮柔的回门日,只她兴致勃勃要试验新馅料,便商量好,等铺子关门再回不迟。
和面、调馅料、包包子,最后,阮柔还将大骨汤盛出来,一并端到前面,若有在铺子里吃的,配上一碗汤,味道再好不过。
事实证明,阮柔的辛苦并没错。
比昨日还多的八笼包子,自上了蒸笼传出味道,客人就络绎不绝,最后愣是辰正就卖光,还有不少客人嚷嚷着不够吃。
无奈没有多余的材料,柳湛青只得跟客人道歉后,依旧关了铺子。
回过神来,两人谁也再顾不得回门事宜,乐滋滋数了银钱。:,, https://www.3zmm.net/files/article/html/60541/60541557/5810363.html www.3zmm.net。三掌门手机版阅读网址:m.3zmm.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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