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福客栈的动静不小, 皆因一位年岁不过十九的会元而起。
纵观晏国建朝一百多年来,还未有过连中两元的十九岁会元。
正因为罕见,陆知杭的名头很快就在晏都盛传, 就连他曾经写下的一篇用以怀念云祈的文章, 都传诵在了各大学子手中。
前来贺喜的人络绎不绝, 陆知杭无奈只能携着阮阳平和自己的便宜徒弟乘着马车离去。
到了车厢内,没了嘈杂的人烟, 静下心来的陆知杭犹有些不可置信。
他心里盼着中会元是一回事,真在这数千名各路精英举人中,夺得头名又是另一回事。
“师弟,真给师父长脸。”阮阳平凑到陆知杭耳边耳语,话语中的喜色比他自个中了会元还高兴。
“师兄亦是。”陆知杭同样压低了声量, 温声道。
“师父,这中了会元,殿试就八九不离十了。”宋和玉见他俩窃窃私语, 也同样为二人的成绩欢喜。
“离殿试不过几日的时间, 倒不用怎么准备, 不如先去鼎新酒楼喝上一顿。”阮阳平眉头一挑, 提议道。
早在他得知自己第六名时, 就有预感陆知杭会在前三甲了, 从师弟考完后的状态就能窥见一二。
他虽诗赋出彩, 可在四书五经上与陆知杭相差并不大, 甚至师弟还隐隐压了他一头, 而策问就更是相差甚远了。
唯一需要忧虑的就是, 师弟的奇思妙想在晏国得有个度。
私底下还好, 放到会试这等严苛的考试, 就要掂量考官的喜好了, 既要出类拔萃,让人耳目一新,又不能犯了忌讳,让考官觉得天方夜谭。
如今从他得了会元来看,陆知杭这策问写得深得阅卷官的心啊。
会试放榜的时间,与殿试不过间隔几日,就是临时抱佛脚也抱不到什么用处,还不如随遇而安,早些快活才是。
从鼎新酒楼回到住处,陆知杭方才进屋,就见到夜莺上前递了两封书信。
“公子,可要过目?”夜莺知他中了会元,眼角眉梢都是飞扬着的,比之陆知杭这当事人还要喜悦。
“嗯。”陆知杭点过头后,从夜莺手里接过书信,一看署名方知一封是张氏写来的,另一封则是严天和。
他来到晏都后,闲暇时也会写些信件给他娘,张氏亦会在心中提及近况,以及江南产业的情况。
这封信除了日常的一些事情外,还夹杂了船厂的情况,说是造三桅帆船有了不小的进展,困扰许久的难题终于被厂里一位经验老道的船匠攻克,再过些时日就能有一艘达标的帆船可以试航。
陆知杭照例阅览过后就提笔准备回信,想了想,写过一半的纸又揉搓成团,他放下毛笔,低声自语道“等殿试过后,再与娘亲报喜吧。”
做好决定,陆知杭这才拆看严天和写来的信件,这才明白自己两位好友,为何没有前来赴约。
魏琪自知举人都是侥幸考中的,万不敢奢望这贡生的名头,直言还需沉淀几年再说。
这是临到头,退怯了。
魏琪会这样做,陆知杭觉得尚能理解,而严天和之所以不w52ggdco来,就让他费解了。
当下只能顺着信件继续读下去,这才知道,这倒霉孩子刚要出发,就染了风寒,高烧不退,等身子骨好些了,会试都快结束了,哪里还来得及赶去晏都,只能去信一封,知会陆知杭。
等殿试过后,阮家也要大办宴席庆贺阮阳平成绩喜人,金榜题名乃是人生三大喜事之一,哪里马虎得了。
不出意料的,因为十九岁两元及第之故,殿试还未开始,就有不少人闻声而来,说是要拜访一下今科状元郎。
好在,陆知杭身处阮家府邸,寻常人就是想见上一面都被拦在了外头,以备战殿试为由,拦下了不少人。
这日一早,宋和玉就颇为诧异地见到阮家门口多了不少读书人慕名拜访。
走进院门内,就见到陆知杭正捧着一本鼎新诗集研读,身侧站着一位相貌清秀的侍女。
两边栽种着几颗杏树,娇姿艳态的粉红由浓转淡,一簇簇的从枝头盛放到树梢,朵朵轻盈如玉,紧密地挨在一块,衬得杏花边上坐着的书生俊逸得不似凡俗中人。
“师父,怎地还在读书?”宋和玉走到他面前,见拿着的是本诗集,奇道。
这历年来的殿试,可未曾见过试题上要人赋诗的。
陆知杭见他来了,这才把视线从诗集上移开,转而淡笑道“就是瞧瞧这几日京中盛传的诗作。”
“这几日盛传的,不是今科会元的文章?”宋和玉意有所指,打趣地笑了笑。
因为样貌年纪的缘故,陆知杭这会元的风头,可比往届要响亮多了。
“虽是我写的,却不记得究竟是如何写出来的了。”陆知杭说到这时,笑意微敛,目光落在那放在第一篇的文章,隐隐有几分怅然。
他只看过一眼,就明白了这文章写得乃是他在江南中的见闻,以及那位让他辗转反侧的盛姑娘。
直到看了这篇文章,他才明白原来他心爱的那位姑娘,喜好穿一身红衣,就连记忆都好似豁然开朗般,除了样貌朦胧不清,那在万里碧茵下,红衣策马的场景历历在目。
说来,男主女装时,好像也经常穿着一身红衣。
陆知杭正思念着他的盛姑娘,无端地冒出了这个念头,顿时觉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连连把那张俊美肆意的脸淡忘。
“师父出口就是锦绣文章,记不得也正常。”宋和玉听了没放在心上,转而拿起自己练习好几日的素描画,问,“师父,你瞧我这画可有进步?”
陆知杭当下就侧过脸,仔细观察了会指着几个地方道“比例不对,光影还需得加强。”
“还有这么多处不足,难怪我瞧着哪儿不对劲。”宋和玉有些气馁,皱着眉修改起了画作。
宋和玉坐在石桌边专心致志地重绘了一幅,陆知杭就在边上给了些意见,果然起得头都好看了不少。
“你先画着。”陆知杭说得有些口渴,随口说了一句。
不等他吩咐,夜莺就极为识趣地端茶倒水,用手碰了碰杯壁,觉得水温没问题了才端给陆知杭。
陆知杭接过夜莺手里的茶水,眼皮都不曾眨一下,抿了一口又看起了那篇文章,见其炳炳烺烺,尤以写到心上人时,更是字字珠玉,简明扼要地勾勒出了形象。
通篇看下来行云流水,只叹妙笔生花。
“盛姑娘……生得是何模样呢?”陆知杭越看,心里就愈发沉闷了起来,任凭他如何回想,记忆就犹如被人蒙上了轻纱,偏偏无力揭开。
难不成真要服用王大夫给的那副药?
陆知杭有些意动,倘若在晏都再找不到对方,说不准唯有试试,赌那张药方真的有效了。
陆知杭想得入神,也就错过了夜莺的欲言又止。
在听到自家公子的喃喃自语时,按理说她应该当做没听到,两耳不闻窗外事,奈何这话实在诡异,夜莺一时纠结得很。
陆知杭放下茶杯,正要去看宋和玉画得如何了,余光就瞥见夜莺五彩斑斓,分外精彩的表情。
“怎么了?”陆知杭还是头一回见夜莺这般,遂问道。
“啊?”夜莺本还陷在自己的挣扎中,见公子突然问起话来,惊得踉跄几下,赶忙站稳,试探性地问,“公子,您刚刚这话,是何意?盛姑娘生得何模样,您不是知道?”
夜莺这疑问一出,陆知杭怔了怔,而后登时涌上了喜色,他一拍桌面,吓得正入神的宋和玉眉心一跳。
“夜莺,我与盛姑娘在一块时,你可都在?”陆知杭悟了,他之前陷入了思维盲区,只管问阮阳平和陆昭,却忘了这伺候起居的侍女才是离他日常生活最近的。
“在府上的事,大多是在身边伺候着的。”夜莺迟疑道。
惊喜来得突然,陆知杭在激动过后,见宋和玉懵懵地眨了眨眼,这才清清嗓子按捺下心情,转而略带歉疚地道“和玉,你先在这画着,我找夜莺有些事相谈。”
“嗯,师父快去快回。”宋和玉有些好奇是为了何事欢喜,但见陆知杭没有要说的意思,就只好乖乖点头了。
夜莺听着陆知杭的吩咐,云里雾里地跟着公子进了书房,实在不清楚对方是何情况。
两年不曾见过盛姑娘,夜莺还以为是公子与对方生了间隙,身边也无人提起过,谁料今天捧着那本诗集寸不离手,还说了让她不解的怪话来。
莫不是……夜莺念头刚起,吓得赶紧压下,暗骂自己怎可以在心里诋毁公子这等朗月入怀的君子得了失心疯呢!
“我问你,我与盛姑娘是如何相识,又因何分离。”陆知杭刚一进书房,转过身就扬起和煦的浅笑,问道。
那如皎皎明月,温润如玉的模样,好似深怕吓着人般。
夜莺在听清楚陆知杭的问话时,一脑门的问号。
奇怪归奇怪,她尚还记得自己不过是一位婢女,只要公子问了,如实回答就是。
夜莺略作思量,透着几分不确定地回道“公子与盛姑娘是在符府中相识,为何分离,奴婢却是不清楚了,只记得最后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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