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晚,寂静阴森,寒风从巷口贯穿到巷尾。
呼啸而来,又呼啸而去。
怒号声宛如深夜的孤魂野鬼在集体狂欢。
皮靴的哒哒声似是在为野鬼伴奏。
“江总,”女人坐在车里,脑袋血液缓缓而流。
江意双手插兜,脚步停在远处,低睨着她。
眉眼间冰冷的寒霜足以将人冰冻三尺:“宁愿?”
“是我,”后者回应她,唇边浅笑不断,丝毫没有被抓包之后的窘迫,相反的,有些默然。
“为什么?”
眼前人确实是她意料之外的人。
眼前这个女孩子,刚大学毕业,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她人生当中第的第1份简历就是递到自己跟前,所以她认准她,也选择她。
可现如今看来,她当初说的那番话,不过都是冠冕堂皇的借口。
为自己的野心冠上衣冠楚楚的外表。
好来掩饰她的雄心壮志。
“政法大学毕业。”
“是、您是我的偶像。”
“我努力了很多年才站上这个位置,对于我而言选择比努力更为重要,而江总你现在就是我的选择。”
江意初次见到她,并没有多想。
更甚是在往后的工作当中对她多有提携。
可眼下……….都是幻影。
女人伸手摸了把自己的流血的额头,脸上笑意惨淡:“为了一口气。”
江意眉眼微微收敛,黝黑的眼眸如深渊:“我不记得跟你有仇。”
“我跟江总没仇。”
江意静默的锁着她,等着她继续言语。
“我要见傅董。”
宁愿的话一出来江意眉头狠狠地紧了紧。夜晚的深沉都比不过她此时的面色:“你别跟我说,你在借篷使风。”
宁愿之所以出卖她,不是因为她对下属不公,也不是因为她苛待过人家,而是因为人家跟傅奚亭有仇,但又无能为力,只能唱这一出戏了。
所以江意,成了下属手中的炮灰。
而且这个下属,还是自己培养着的下一个谈判官。
且公司里的许多事情只要闻思蕊不在,基本都由她去解决。
万万没想到啊!
宁愿面对江意的质问,没有丝毫的隐瞒,点了点头:“是。”
江意冷笑了声,疾步朝着人走过去,手伸进破碎的玻璃窗里抓着她的头发狠狠地撞在了方向盘上。
狠厉,决绝,毫不留情。
她抓着她的头发迫使女人跟自己对视:“你上个月,跟我说家里有困难需要提前支工资,我毫不犹豫给了十万,且还帮你安排医院让你母亲进去就诊。”
“宁愿,你当时怎么说的?说我就是你妈的救命恩人。”
“你就是这么对待你妈的救命恩人的?我又出钱又出力,到头来什么都没捞到不说,还遭到你的背叛?”
宁愿没有丝毫挣扎,即便此时被人抓在手中,她仍旧不卑不亢没有丝毫窘迫:“我很抱歉,这并非我所愿。”
“那你说,什么才是你所愿?”
“动傅奚亭?”江意怒目圆睁问。
“是!”宁愿仍旧平静
江意一手抓住她的头发,一手扬起一巴掌甩过去:“我男人,你配吗?”
女人嘴角血丝顺延而下,望着江意的目光没有丝毫的躲闪:“我很抱歉,你是我的恩师,但是,我要见傅董。”
哐——江意抓着她的脑袋又是一下撞到了方向盘上。
“江总,不可,人还要留着。”艾颢跟江则从前面跑过来,阻止了江意接下来的举动。
江则凝眸望着江意,看着她凶狠的模样,心里一惊。
脑海中闪过了赵影说的那番话:【她不是你女儿,你女儿早就死了】
【你扪心自问,她像不像你那个软弱无能的女儿】
【她的手段,你那个身娇体弱的女儿即便再修炼十年百年都够不上】
“你既然说,你不想伤害江总,那东西是不是该交出来?”艾颢推开江意,望着趴在方向盘上的宁愿。
女人披头散发,流血不止,即便此时,她的思绪已经见到阎王爷了,可意志仍旧坚定:“我要见傅董。”
江意今夜,心急气躁,折腾了大半夜没有找到人不说,这会儿还没问出个所以然来,
她满面怒火,伸手拉开艾颢,手伸进车窗碎片里按开了车门锁。
拉开车门将趴在方向盘上的女人拉出来。
女人体力不支,倒在了地上。
江则看见浑身是血的女人惊讶住了。
刚想言语什么,只见江意缓缓蹲下身子,单膝跪地,脚尖抵着地面,皮靴折出折痕。
她挑起女人的下巴,用近乎蛊惑的嗓音询问她:“宁愿,我对你不薄,对吧?”
躺在地上的女人缓缓点了点头。
“你现在迫切地要见傅奚亭。”
女人又点了点头。
江意正在步步为营,一步一步地套着女人开口。
“巧了,我现在也迫切地想见到你们绑架的那个人,我们交换。”
“不然,我向你保证,你到死都见不到傅奚亭,即便死!”
江意这人啊,善于给人画饼。
大家都说她是画饼大师。
这技术一直从国内延伸到国外。
给人洗脑的功夫是一等一的。
她连傅奚亭都不放过,更何况是眼前的女人?
躺在地上的女人掀开眼帘看了一眼她,热血糊住眼睛让她眼帘轻闪。
江意伸手擦掉她眼帘上的鲜血,也不管是不是脏:“我向来对晚辈极有包容性,工作中,多给机会,生活中,多给帮助,我也不想看见你在这儿垂死挣扎最后落得个客死异乡的下场,你母亲刚动完手术,你要是死了,她怎么办?她的医药费怎么办?”
江意擦着她脸上的血迹:“你不为自己想想,也该为你母亲想想不是?”
“为了一时的痛快将亲人推入无底深渊这种事情怎么看怎么都是亏本买卖。”
“人这辈子最重要的是过好自己的日子,其次,照顾好自己的父母,其余的全部都是身外之物。”
“你听话,这件事情我就不追究,你跟傅奚亭的恩怨你们自己去解决,但是宁愿,我救了你母亲的命,你总不能让我拿亲哥哥的命去抵吧?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不要求你知恩图报,但是你不能见利忘义吧?退一万步而言,你要是对我有意见,可以冲着我来,不要伤及别人的性命。”
“看在我曾经帮助过你的份儿上,你也帮我一回,恩?”
江意语调温柔,温柔地擦着她的血迹,温柔地抚摸着她的额头,好像是在给临近死亡边缘的人一点慰藉。
她在战乱地区,抚摸过许多死人的眼帘,但是活人……还是第一个。
她太了解怎样才能让那些在死亡边缘挣扎的人放心地去死。
太了解该说怎样的话,才能了结他们的心愿。
慰问亡灵是她的工作。
而今,只不过是换了个地点而已。
宁愿被江意的这番言语蛊惑着,在边缘挣扎着。
她望着江意,将她温柔的面庞尽收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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