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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些心虚地看向了一旁,错愕地发现——
她完全看不出来……
朱夏是真睡着了、魇着了?还是说这一切都只是她伪装的?
但翟星漫立刻就回过神来,意识到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
她将自己的手,放到了朱夏的背上。
她开始像是给魇着了的灵媒顺气一般,伸手在对方的脊背上,轻轻地向下捋着。
翟星漫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朱夏好像真的是装睡的,而这般如入梦魇的行为……是她给自己创造的机会。
如果她前面没有听到朱夏的吩咐,她根本就意识不到——
朱夏是在“表演”。
她甚至从一开始,就在装睡!
翟星漫心中突然间萌生了一种恐慌。
她不知道……
自己之前在和朱夏的日常相处中,还有对话的时候……
她会不会在无意识中,透露出了些什么?
又或者……
有没有一种可能,其实朱夏曾经在和她说话的时候……也是在“表演”?
自己看到的、从朱夏那儿得到的信息……
是自己凭实力,从朱夏那儿套取到的吗?
还是说……是她想让自己知道的、故意透露给自己的呢?[3]
但无论如何,即使翟星漫心中惶惶不安,甚至下意识地开始回想,自己在之前和朱夏相处时……
尤其是,当自己有意识地,想要从朱夏那儿套话的时候……
她都曾顺口……说出来过些什么?
翟星漫心中焦虑,但至少还是能分出轻重缓急的。
她舔了舔唇,面上保持着平静,伸出手在朱夏的背上,一下又一下地安抚着她。
凭借这样的方式,翟星漫和朱夏,成功地完成了信息的传递。
当制片人和瓦连京诺维奇过来关心朱夏的状态时。
趴在桌上如同沉眠的灵媒,甚至已经与翟星漫完成了具体时间的确认了:
“他最多还有两个小时内到?”
而翟星漫同时中指和大拇指用力,是肯定也是否定。
于是朱夏进一步猜测:
“不用两个小时就能到?直接到我们的酒店吗?”
这一次,翟星漫的大拇指在顺背的时候,中间短暂地抬起了一下。
也就是大拇指两次用力重压。
与此同时,翟星漫也和制片人完成了沟通。
将最重要的信息传递给了朱夏后,她开始以一种明显的方式——改变手臂的幅度——来加重自己在灵媒背脊上顺气的力量。
从而,朱夏顺理成章地,“醒”了过来。
当时,她对翟星漫说了那句——
“如果我说的是对的,你就在中指用力;我说的是错的,你就在大拇指用力。”
如今,当朱夏头疼欲裂。
因为头疼,又间接影响到了她的听力和发音,以至于让她有种自己“盲且聋哑”的无助的感觉时……
来自手心里的信息传递,让她猛地意识到——
“原来我不是彻底‘废’了。”
“还有人能和我沟通。”
说是“被拯救”或许有些夸张。
但确确实实的,对于骤然失去了视力的朱夏来说……
翟星漫给了她无可替代的安全感。
她从失明那刻起就漂浮不定的心,在被翟星漫的中指指甲刮到,然后身旁的噪音消失的那个瞬间……
终于平缓地回落了下来。
朱夏轻轻拉了拉翟星漫的手,在她应该看过来了的时候,对她露出了一个笑容:
“星漫,谢谢你。”
“我很累了。”
“我们能尽快回去休息吗?”
“我觉得或许休息够了,我眼睛的情况会自然转好。”
朱夏的口齿清晰度,回来了。
虽然她的头还是很疼,太阳穴那里仍旧持续传来如锤凿擂鼓般的刺激感。
但是她的心不慌了——无论是生理层面上还是心理层面上,同时得到了缓解。
平静下来的她,听力和说话的能力自然也就恢复了。
然而,她刚刚表达完自己的意思。
身旁的那只大号“苍蝇”——朱夏此刻已经能听出来,说话的人是瓦连京诺维奇——他又开口了。
朱夏不知道他之前都说了什么,但她认为,对方在老调重弹:
“朱女士,我们有随行医生。”
“他就在庄园内,完全可以先帮你检查一下眼部是否有外伤。”
瓦连京诺维奇没有说毛熊语,而是直接说的罗宾语。
但朱夏怎么可能同意这个提议呢!
只要她同意了,那就基本等于将自己的生物信息拱手让人。
在朱夏已经开始怀疑……自己过去的经历,是否有什么地方和常人不一样的情况下……
她固然无法完全阻止自己的生物信息被有心人拿到——指纹、头发、接触过的物体上可能残留的细胞,都是可以被搜集到的。
但她至少可以保护自己的血液,不因“免费医生”这种事,就拱手送到SVR的手中。
朱夏拒绝了瓦连京诺维奇的“好意”:
“我很困很累。”
“我现在只想休息。”
“而且……你们应该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吧?”
堵不如疏。
与其一直拒绝对方,不如给对方找点别的事情,分散他们的注意力。
朱夏回过身,想要寻找一直没有出声,彻底失去了存在感的主持人亚历山德拉。
因为队伍里很安静,除了人的呼吸声,朱夏听不到其他的声音。
于是她放弃了找到对方的方向,直接开口。
明面上,看起来她像是在与主持人搭话,进行拍摄的确认。
实则,她是在敲打瓦连京诺维奇——
“萨沙……明天,其他的通灵者们,还能按计划进行挑战的拍摄吗?”
“花圃里被我挖出来的门、二楼被我撕破的壁纸、还有楼布草间移开的那些柜子……”
“这些,都不需要复位吗?”
“就让其他的参赛者,直接看到那样的场景吗?”
或许是这番话真的起了作用。
SVR的官员,没有再开口插话,试图以此改变灵媒的决定。
朱夏和翟星漫,终于得以离开这座罪恶的庄园。
两人坐上了节目组安排的回酒店的车。
但原本应该与她们同车的人——在朱夏之前完成拍摄的蒙特亚努,早已经回到了酒店。[4]
按照节目组原本的安排,是每两名选手一组,从酒店被送到庄园外,一人拍摄,一人在车内等候,两人都拍摄完成后,一同返回酒店。
只不过,在朱夏拍摄的过程中,遇到了极为罕见的城市龙卷风……后续要等待多久才能完成拍摄没有定数。
于是节目组就将蒙特亚努先送回了酒店。
在返回酒店的车上,朱夏一路无言、闭目养神。
虽然,对现在的她来说,闭上眼睛,视觉里那种高频的“闪光”,似乎比睁着眼更让她难受。
但是……朱夏,她实在是太累了。
她不想说话、更不想动弹。
翟星漫就坐在朱夏身旁的位置上。
朱夏靠在座位的靠背上,像是睡了过去。
随着车子往酒店一路行驶。
朱夏的头在椅背上,随着车轮的转动,缓慢地移动着,变化着方向。
——她好像是……真的睡着了?
翟星漫侧头,看向一旁的朱夏。
她拿出了手机,看着屏幕,心中却有些犹豫,手指迟迟没有按下去。
突然,随着车子的一个急转弯,翟星漫感到了一个靠过来的重量。
——是朱夏。
她失去了平衡,歪了过来,最终,靠到了翟星漫的肩膀上。
等车子在酒店的门口停下,翟星漫才长舒了一口气。
当她牵着朱夏的手,踏进了酒店的大堂,翟星漫突然看到了……
——她哥来了。
他就坐在大堂的沙发上,看向了她们。
翟星漫干咽了一下。
她不太明显地向着身后的位置瞟了过去。
——今晚的那些人,他们会跟在朱夏的身后吗?
她哥……是不是最好不要表现出认识她们?
沙发上的男人,表现得就像是在等待什么人的样子。
他显然是看出来了自己的不自然。
但他依然将目光,投在了她们的方向。
翟星漫在心里纠结着。
一方面觉得以他的经历,应该不至于在自己已经给出了提示的情况下,还凑上前来吧?
但另一方面,翟星漫又想不出来,他会以怎样的方式,出现在她和朱夏的面前?
因为心里头想着事情,翟星漫直接拉着朱夏的手,一路把她带回了自己的房间。
倒是朱夏,在房门被打开,自己被拉进房间后,立刻意识到了什么。
她抬起头,对着翟星漫笑了笑,没有说别的,而是提出了一个请求:
“星漫,我的头发当时应该有一部分落入了血池里,你能拿毛巾帮我擦擦吗?”
直到这时,翟星漫才回过神来。
她看着面前的朱夏,心里头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她哥倒是终于来了……
可是朱夏……她现在这种情况,真的适合和她哥见面吗?
翟星漫心中说不上愁肠百转,也是惆怅得不行。
她手上的动作倒是利落,很快帮朱夏打理完了她的头发。
“我帮你吹一下吧?”
她询问朱夏。
因为那奇怪的液体里,水分大部分已经被蒸发了,但是液体中带着其他的杂质,直接干结在了朱夏的头发上。
翟星漫试着先梳了梳,发现只会拉扯到朱夏的头皮,却很难将上面的脏东西梳下来。
于是翟星漫只能用浸得很湿的毛巾,多次反复地,一缕一缕地帮朱夏弄干净了头发。
这几乎和洗头没什么两样了。
也就是在朱夏点头“嗯”了声,有些歉意地说“给你添麻烦了”。
而翟星漫刚刚翻出自己的吹风机,还没插上电的时候……
她听到了自己的门边,传来了一种轻微的动静。
好像有人……站在了她门的旁边。
翟星漫愣住了。
她的手机屏幕这时候亮了起来,有一条新讯息进入。
朱夏仿佛察觉到了这一切,对她说:
“去吧,直接开门。”
翟星漫深吸了一口气,走去开了门,带着她哥走了进来。
她在朱夏的面前,停下了脚步。
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向朱夏介绍……
这个……她们有默契,但自己明明没有正式地想朱夏提起过的哥哥。
打破沉默的,是她哥。
他在朱夏的面前站定了,探究似的看了一眼她的双目。
然后他半蹲下来,在坐着等待翟星漫帮她吹头发的朱夏的面前,伸出了右手:
“你好,朱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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