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命？”

尚且来得及回头，尚且可以教化。

村人不允，是老和尚冲进烈火，将他抱下高台。带他回家，教养了十年。他是他的救命恩人，也是他的授业恩师。

这样说也许不甚准确，老和尚整天栽培菜园蔬果，不曾教习他术法。

但，却教会他如何去做一个人。

……

门扉内，禅房中。

不苦禅师安然地打坐诵经。

林筱筱透过窗缝，看着外面的情景，眼眶不由得一湿，她拿袖子擦擦眼睛，乖顺地走回来坐到蒲团上。心中暖融融的，大受感动，同时还有一种微微的酸涩。

原来妖怪们是来救老禅师的，可是今夜是老禅师活在人间的最后一夜了。

老禅师现在已经变得瘦小又干瘪了。他的脸上爬着皱纹，嘴唇苍白。在月光下，整个人像是一块干枯的陈皮。

但他坐得笔直端正，看上去庄严又慈和。

他的身上有一种独特的宁静又温暖的气息，让人觉得呆在他身旁，心会跟着安宁下来，无忧又无惧。

他虽然形容枯槁，灵力枯竭，但却没有枯萎。他的灵魂仍旧在盛放着。

“咚”——！

九天之上一声钟响，厚重绵长。钟声像是来自很古很古的从前。

伴随着远古的钟磬声，胡桃香气浓郁，诵经之音缥缈，老禅师的指尖涣散出金色的光点，慢慢地，他的眉毛，胡须，手臂都开始涣散出金色的光点来……

他在逐渐消失……

“听！是钟声吗？九月初八了吗？”

“老和尚，你可一定要飞升呀！”

“禅师，多谢您救了我家娘子的性命！”

“大师，我的这双眼睛是您给的啊……”

“老秃头，俺今夜来救你，可再不欠你啦，呜呜呜呜，你、你成佛了莫忘了给俺托梦啊！”

“老禅师，还记得四十年前那场大雪吗？小生是您捡回家的山猫，若不是您，我就冻死了呀。”

“啊呀，老禅师，这次来见您，老朽还给您带了一篓子萝卜哩。呜呜呜可你却吃不到了……”

“不苦禅师，保重啊！”

“老和尚，保重！”

……

外面感激声不断，在金色的光点儿中，不苦禅师张开眼睛，清亮有光。他对身旁的小姑娘慈祥地笑道：“阿弥陀佛，老衲这一生很是值得。”

林筱筱泣不成声，泪珠骨碌碌滚落下来，停都停不住，哽咽地话都说不完整。

“大师，您、您走好。我、我们都会想你的。呜呜呜……您、您是我遇到的最好的人。被怀念的人永远不死。”

看着小姑娘哭成个泪人，快要消失的老禅师笑起来，“啊呀呀，哭什么。小丫头还是笑起来最好看啊。老衲才该哭呢，再也喝不到梨花醉啦……”

“看你很有医修的天赋，这个就送你吧。”

一束光顺着林筱筱的额头灌了进去，那是不苦禅师的医典。

“阿弥陀佛，愿小友敬畏生命，常怀悲悯之心。”

“老衲的舍利，记得收好啊。别让别人知道，那可是个宝贝呢。啊呀呀，莫哭莫哭，要圆寂的是老衲，不是你啊……”

林筱筱拿袖子糊掉满脸的泪水，在金色的光中，强挤出一个笑：“大师，珍重。”

不苦大师笑呵呵地点点头，说了今生最后一句话：“小友，珍重。”

……

金色的光点飘出小屋，飘向天际，融于清风，四散于旷野。

漫天星子下，群妖仰头目送。

“老禅师，一路走好！”

“老禅师，要珍重啊！”

“呜呜呜呜呜呜，我舍不得您啊！”

“闭嘴，不许哭啦，你想要老和尚走得不安心吗？呜呜呜，呜呜呜呜……”

……

“菩提萨埵，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磐……”

不知是谁牵头诵起经文，泠泠禅音，像是一捧泉水，涤去满林血污恶秽和欲念癫狂。又如一场温柔的祝祷，为“远行之人”祈愿喜乐安康。

妖怪们伏跪于地，齐声诵经吟唱，送老禅师最后一程。

林筱筱站在门口，泪眼朦胧。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场景。

庄严，又浪漫。震撼，又温暖。

“愿您，究竟涅槃。”　　https://www.3zmm.net/files/article/html/92704/92704382/6191614.html　　www.3zmm.net。三掌门手机版阅读网址：m.3zmm.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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