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李东阳拿出一份奏疏来,还没等给朱祐樘看,就已先将张延龄的罪状陈列清楚,所言一针见血对症下药,不说张延龄所做之恶有多无耻,只说如此做会引起民心变动。
国舅打人,皇帝可不会为被打的人心疼,只会为引起的民心骚动而担忧。
可就算是李东阳把话都说到这份上,朱祐樘的脸色都不为所动。
同样两份上奏,说的是同一件事,当然是先入为主,何况张延龄还是皇帝的小舅子,皇帝是信小舅子的还是信这些老学究的?
“还请陛下对凶犯严惩。”李东阳最后做了总结。
朱祐樘叹道:“徐卿家来,说的也是这件事吧?”
徐溥到底是老谋深算,听到这话明显感觉到有些不太对劲,但他还是恭敬道:“就是此事。”
“嗯。”
朱祐樘点点头道:“为何朕之前也得到一份上奏,所言并非如此呢?”
徐溥和李东阳对视一眼。
他们得到上奏之后,马不停蹄前来奏报,还有比他们更快的?
难道是执掌东厂的萧敬?
朱祐樘对萧敬示意了一下,让萧敬来替他说。
萧敬这才苦笑着说道:“在两位阁老前来之前,建昌伯已将此事如实上报,说的却不是强抢民田,而是在出城办理皇庄接收事务之时,遇到了谤议朝政的士子,这才起了冲突,还是建昌伯先受的伤……”
李东阳性子急,当即道:“绝对并非此事,还请陛下明察。”
朱祐樘叹道:“朕也希望不是如此,但国舅所说的有理有据,由不得朕不信。”
“啊?”
李东阳心下震惊。
这又不是皇帝你亲眼所见,能叫有理有据?
还不是凭张延龄一张嘴,想怎么说怎么说?
萧敬眼看李东阳情绪过激,很怕他会唐突了皇帝,赶紧解释道:“是这样,以建昌伯所言,乃是有士子谤议朝廷,说是陛下宠信奸佞闭塞言路,还说陛下以虫蠹乱于朝纲,建昌伯上去跟他理论几句,非但不听,还动手打人将建昌伯的头打破……”
“而后建昌伯买下了一片地用以皇庄,这些士子还纠结乡民聚众闹事。”
“事后建昌伯将匪首捉拿,送到顺天府治罪,另有沿途叫骂者,被捆着绳子丢下河再捞起,小惩大诫,避免了事态进一步扩大……”
李东阳本来以为张延龄是瞎编了事情过程。
听了萧敬所言,才发现张延龄上奏的事跟给事中许天锡上奏的别无二致,事情过程很详尽,只是在事情起因缘由上有所不同。
许天锡说是张延龄聚众抢占农田不成,还打了护住农田的士子,把沿途声援的读书人给丢到河里。
可到了张延龄这里,却说成是士子谤议朝政,张延龄看不过眼去讲理,反而先被打了。
让李东阳选择,当然是相信许天锡所说的。
“陛下,此乃建昌伯一家之言,不可信。”李东阳据理力争。
自始至终,徐溥都不言语,他感觉到问题不对劲。
朱祐樘道:“李先生,不是朕非要相信国舅,是有些话……国舅说不出来,你觉得呢?”
李东阳一怔,随即他明白皇帝说的是何意。
宠信奸佞闭塞沿路,还有虫蠹乱于朝纲这些措辞,可不是张延龄那种学问能说得出来的,要不是张延龄亲耳听到,能说得如此有板有眼?
更何况,就算张延龄真的有此学问,他也不会这么说,哪有自己评价自己是“奸佞”和“虫蠹”的?
“还请陛下明察秋毫。”李东阳也说不清楚了,只好请求朱祐樘细查。
朱祐樘道:“其实这件事并不难查,萧公公,东厂对这件事可有知悉?”
“回陛下,东厂的确是得知此事。”萧敬面色为难。
“那萧公公你就说说,地是建昌伯买的,还是抢的?”
“以老身所知,是建昌伯买的,但是……”
朱祐樘不等他说完,继续问话:“那是建昌伯先出手打人,还是跟人讲理后先被打的?”
朱祐樘所问的问题都很刁钻。
萧敬作为东厂提督也没办法,只能把自己所知道的如实上报:“是建昌伯先被人打的,头破血流……”
朱祐樘这才看着李东阳道:“李先生,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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