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温盛然觉得，这依然是一句有些尴尬的对话。
进入青春期之后他就发现自己其实易怒而反复无常。
这种情绪导致了他拿着优异的成绩，在老师那儿却依然是刺儿头般的存在。
他不太想对黎瑜这样，但是事实证明，许久没和人好好说过话之后，再想恢复原状，是十分困难的。
他有些泄气。
但是片刻后，他听到了alpha的声音。
对方像是终于理解了他被噪音盖住的话，然后想了想。
“没有喷香水。”他道。
温盛然怔了怔：“可是我明明闻到了？”
“什么香？”黎瑜轻声问。
“……花香。”温盛然被空调吹得有些冷，他要伸手调温度，却被黎瑜抢先了一步，只好悻悻地收回手继续描述，“嗯，很淡，但是感觉是兰花的香气？”
黎瑜的手顿了顿。
“那是我的信息素。”他道。
“信……”温盛然无意识地重复了一遍，然后顿住了。
片刻后，他僵硬地“喔”了一声。
“对不起。”他小声道，“我不知道。”
把别人的信息素评价成香水说别人很香是一种很暧昧的说法。
如果换个场合，这就是一种暗示。
他知道黎瑜不会这么想他，但是意识到之后，他的脸还是不自觉地烧了起来。
与此同时，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教科书的描述。
“omega在初次分化之前，会对alpha的信息素十分敏感，但是并不是一概而论。通常来说，只有信息素匹配度到达一定数值的ao，omega一方才会在初次分化前闻到对方的香气。”
……所以。
他想。
这是不是意味着，他和黎瑜的匹配度很高？
“没关系。”黎瑜道。
然后，他停顿了一下，“我听阿姨说，你要分化了，是么？”
温盛然“嗯”了一声。
“别紧张。”黎瑜道，“每个人都会经历分化，这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情。”
“可是你是alpha。”温盛然的语气闷闷的。
黎瑜笑了：“不喜欢alpha么？”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温盛然没忍住小声替自己辩解，然后，他想起了什么，“我分化的事，是我妈妈告诉你的？”
黎瑜顿了顿。
“是我想到了之后去问的。”他道，“我想着，时间也快到了。”
“……是吗。”温盛然缩了回去。
黎瑜看着他。
觉得他像是一只重新收起了刺的小刺猬。
过了一会儿，他道：“想过自己会是什么味道吗？”
说到这里，温盛然皱了皱鼻子。
“……我妈妈是花香，我爸爸是植物的味道。”他道，“一般来说，我的味道好像会跟他们有关联。”
“但我不想是花香。”他小声道。
这一回，他吃一堑长一智，补充了一句，“我不是嫌弃你喔。我就是觉得……太甜了。”
黎瑜了然。
“那祝你心想事成。”他道。
温盛然看着他，抿了抿唇:“你呢？”
他别开了眼，“你喜欢什么味道的信息素？”
黎瑜顿了顿。
“果香吧。”片刻后，他道，“感觉会很好闻。”
温盛然想了想。
如果看几率的话，他的信息素好像也可能是果香。
这样想着，他心情好了些。
“我努力一下。”他小声道。
黎瑜停顿了几秒，“嗯”了一声，揉了揉他的头发。
-
机场距离他们住的地方不远，很快他们就到了地方。
温盛然跟他们下了车，很自然地又跟着他们进了家，迎面遇上了黎家的保姆，对方看到他就笑了。
“然然来了。”她道，“刚好，今天做了你喜欢的糖醋里脊，要多吃点啊。”
“姨，你也太宠温温了。”明珩不服气地嘀咕，“怎么我没这个待遇。”
“小珩你这话说的。”女人嗔怪，“你哪天回家姨没给你做好吃的？”
“嗯嗯嗯。”明珩敷衍地应声，然后看着女人嘴上说着端水，实际偷偷给温盛然盛了一大碗饭，然后放到了少年的面前，露出了慈祥的笑容:
“多吃点啊然然。”
说完，她就转过身，继续去厨房忙活去了。
明珩叹了口气，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一点都不意外。
自从温盛然小时候有一次走丢到了他们家之后，他就成了黎家隐形的一份子。
他是omega，长得又乖。
无论是明珩他爸他姐还是他哥，乃至于他姨，都把对方当个宝贝一样宠着，他都习惯了。
不过明珩嘴上调侃，心里却并不介意。
一方面，虽然家里人疼爱温盛然，但黎家人也并没有忽视他，黎家三姐弟，从小到大，无论是物质上还是感情上，黎父都是一碗水端平，他自小在爱里长大，并不介意这一分额外分出去的爱。
另一方面……
他不喜欢温家，总觉得那里根本没什么人情味，温盛然是他在温家看得最顺眼的人，他巴不得温盛然跟他们亲近。
给温盛然夹了一筷子糖醋里脊之后，他开了口：
“姨，我姐呢？”
“小瑾在楼上。”阿姨的声音远远地传过来，“她说先去换个衣服，一会儿就下来。”
不一会儿，穿着一身红裙子的女孩子就从楼上走了下来。
黎瑾今年十九，刚刚进黎氏第二年。
别人还在读大学的年纪，她就得面对各式各样的公司事务。
因此，她显得比同龄人沉稳许多。
但是再沉稳，她看到温盛然的时候还是眼睛一亮，先过来把他塞到怀里揉搓了一顿。
黎瑜看着她，沉默了一瞬：“黎瑾。”
“叫我干嘛。”黎瑾看着他，挑了挑眉，丝毫没有跟弟弟久别重逢之后准备好好叙旧的意思，“你们一个两个的不争气，家里好不容易来一个甜甜软软的omega你还不让我揉揉，有没有天理啦。”
温盛然：“……”
他才没有甜甜软软好不好。
但是黎瑾对他很好，他乖乖地任对方揉搓，没有反抗。
黎瑾揉够了，终于在座椅上坐下来。
黎父有事，她就是家里主事的。
一边吃，她一边问黎瑜：“这次回来，准备待多久？”
“久一点吧。”黎瑜顿了顿，“那边暂时没什么事，来回一趟也要十来个小时，所以想着在国内呆半个月休息一下。”
“那也好。”黎瑾点了点头。
四个人一起吃完了丰盛的晚饭，温盛然看了眼时间，就准备起身告辞:“时间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哎等等。”黎瑾道，“然然，我忘了跟你说，你妈有事飞国外了，接下来两天你家里没人，你妈妈让你在这住两天，客房我给你收拾好了，就是你常住的那间。”
温盛然愣了愣，然后才应了声。
他有些不好意思:“那麻烦姐姐了。”
“这话说的。”黎瑾揉了一把他的脑袋，“姐姐巴不得你一直住这儿呢，去收拾一下吧，明天我和你黎瑜哥哥带你俩出去玩。”
等到看着温盛然进入房间，她才跟黎瑜一起去了露台。
姐弟俩大半年没见，好在通讯发达，叙旧也没什么好叙的。一人拿了杯果汁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会儿，黎瑾想起了什么，感叹地开了口:“说起来，温家是真的离谱。”
黎瑜顿了顿:“怎么了？”
“就没见过那么狠的亲妈，然然小的时候就不闻不问，要不是他跟我们亲近，根本就没人好好照顾他。”黎瑾叹了口气，“然然还有一个星期分化了她把人送到我们家。你说我们家可都是alpha，她也不怕出事。”
话归这么说，她知道他们仨都把温盛然当弟弟看，不会做别的事，因而，这只是句感叹。
黎瑜却停顿了一下。
“说不定。”黎瑜道，语气很淡，“她就盼着出事呢。”
黎瑾一怔。
“她最近在有意联系很多人，都是未婚单身的alpha。”黎瑜道。
黎瑾的脸色变了:“她想做什么？”
她有些不可置信，“然然才十六岁，她是畜生么？”
“谁说不是呢。”黎瑜站起了身。
房间里的omega背对着他，正在和明珩一起写作业，背影很乖。
黎瑾似有所感:“等等，你这次回来是为了……”
她瞪大眼睛，“黎瑜，你不会是想……”
黎瑜沉默了一瞬:“我不动他。”
黎瑾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放松。
因为她知道黎瑜的这句话并没有说完。
果然，她听到了黎瑜的下一句话。
“但我也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动他。”他平静地道。
说完，他走进了房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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