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安地抓紧了猫的毛发,忍不住想起了某一次行动的遭遇,她当时一个人误入了穴窟,迷失了方向,好不容有走到她觉得可以松口气的地方,无意识抓到一缕白色的蛛丝后,她才发觉她一直在蛛王的网里。
以为是安全无害的地方,其实处处是杀机,她当时心里如坠冰窟浑身僵直的感觉,和此刻如出一辙。
“先在周围打听一下看看有没有发生异常时间,晚点我会尝试用别的手段找他。”
林织一直是个情绪稳定的人,即使此刻心里充斥着怒火,头脑却依旧冷静。
现在的太阳太大,又有阳气充足的人在身边,不太适合与连清沟通。
特处部的人在废弃院区旁进行了布置,分散开进行信息搜寻。
这片地方大多荒凉,几乎没有可用的监控,只能不停找人打听。
又走过一户人家,林织站在背光的楼梯间,忽然有些想抽烟。
他没有烟瘾,但这个时候似乎需要一点尼古丁来平复心绪。
林织脾性并不暴烈,大多数情况下他冷静到近乎冷漠,对世界的所有人所有事呈现某种‘与我无关’的漠然,所以他会被极端的热烈与爱意打动,那会让他感觉到鲜活。
林织很少发怒,即使是不喜欢的人和事,他都不会浪费情绪,那些成为他踏板的失败者,他也不会因为他们的结局而欢愉。
他从来不是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的人,他的世界只有利益,看人只看能从中榨取几分好处。
最开始对爱人感兴趣,也是因为他符合他的喜好,为他提供了情绪价值。
于是第一次的离开他也没什么不舍,对方喜欢他,他把人当按摩棒也不会愧疚。
可情随事迁,他已经将人纳入了自己的领域。
楼梯传来脚步声,是顾行从一户人家出来了。
男人懒洋洋的,头发略长显得人有些潦草,不太出挑的五官上总是带着睡不醒的困倦,只是那双眼里偶尔闪烁过的精光,让人察觉他并不简单。
顾行问:“来根烟?”
林织点头,道了声谢。
他将烟夹在指间,打火机的火焰挑动,他的唇间吐出烟雾。
顾行一边抽烟一边说:“也不用太着急,你肯定能找到。”
林织当然清楚,只是不知道顾行为什么那么笃定。
顾行见人看他,便道:“你应该不知道,他算是我师哥,你鬼气缠身,却又带着他的珠串,他最忌讳别人碰他的东西,不用想也知道缠着你的鬼是谁。”
顾行拨开挡住眼睛的头发,这也是他虽然从没在连清身边见过这人,但不怀疑他说的话的原因。
如果这人说的是假话,被连清养了二十多年的菩提串这人戴不了,睡在连清棺材旁不出三天就要暴毙。
可这人还只是不算严重的阴气入体,说明他那位好师哥确实很宝贝这人,还控制着鬼气不放肆蔓延。
想起从前他画符还不精通的时候,羡慕师哥画的好,怀疑是师哥的笔好,偷偷把人毛笔拿了,虽然他又还了回去,但最后得了一支笔和三百张黄符课业的事,让他彻底明白了师哥的领域性和报复心。
之后师哥家里出事,因为身体进了佛寺,再相见时人好像越发冷漠,一副无牵无挂的模样,最后为了复仇兼具普度众生而死,也一点不让他惊讶。
只是天才的逝世总是让人唏嘘,顾行以为按照连清的性格,应该早就魂归天地,没想到他竟然因执念化鬼,既然如此,他一定会让他对象找到他的身体。
出于好意,顾行还是提醒了一下:“你最好去寺庙或者道观待一段时间,等到身体好点再和他接触,不过这样来回拉扯对你的身体也不好,你自己掂量掂量。”
顾行是不打算提驱鬼这件事,人家小情侣愿意他又何必插手,虽然最重要的是他打不过连清,人活着的时候都那么变态了,死了还得了。
还是人的时候起码能沟通,死都死了就没法交流了,那他可能真的要英年早逝。
“多谢你的建议。”
林织掐灭了烟,继续去打听消息。
他的手指摸着触感温润的珠串,心情好了一点,是因为顾行说的话,却不是因为那句‘肯定能找到’,而是来源于他不必言明,熟悉连清的人从细节里知道连清对他的爱意。
调查的过程并不顺利,大多数人说没发生什么事情,有一些人说知道,却说的完全不沾边的事,但也有少数几个说听见了救护车的声音。
顾行:“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带走了它,但带走它的玩意力量很强,竟然可以蒙蔽人的感知,少数听到了声音的人都是灵感较强的人,没有被影响。”
能对一定范围内的人和事物造成影响,这已经不是普通的鬼怪可以做到的事情。
怀着谨慎的心,大家从救护车的线索出发,去往离老院区最近的医院,并且调查了沿路的监控。
如他们所料,不久之前的监控都出现了一些问题。
不是没有录到,就是损坏或者重复或者模糊,即使是现代科技的超清镜头,也无法捕捉到诡异的磁场力量。
天渐渐黑了下去,路边的灯柱亮起。
何听从客厅走到厨房,饭已经熟了,她准备炒菜。
她早就想好了晚上要吃什么,炒个青椒肉丝,再煮个菠菜猪肝汤。
可她进厨房的时候,却发现她放在碗里泡出血水的猪肝不见了,连之前切好腌制的肉丝也都不见了,篮子里的青椒和菠菜还在,表明她确实买过菜。
何听有些空茫地站在厨房里,又一次对现实产生了强烈的违和感。
她弯腰打开橱柜,发现自己确实少了一个大碗和一个盘子,就是她用来泡猪肝和腌肉的两个碗碟。
不是她的问题,她根本就没有出现幻觉。
何听没办法在厨房站下去了,她越想越害怕,想到那个不存在的患者,心里更是恐慌。
她打开了客厅所有的装饰灯,坐立不安了一会儿之后,她决定去朋友家住一晚上。
她急匆匆地拿着钥匙跑出门,连灯也顾不上关,自然也就没看见她的身后不自然存在的阴影。
何听关上了车门,发动了车子。
她心里不安,自然也就没有发现,她的背后正跟着一辆车。
下午的时候林织他们就查到了医院,发现了医院监控被干扰过,但线索也就断在了这里。
直到黄昏降临,断指为林织指路。
他们原本的目的地并不是前面那辆车,只是在两车擦过的空档,断指突兀地转变了指向,明眼人都能发现不对劲。
何听的朋友住在九公里外,她没把车开进地下车库,在外边找了个车位停,锁了车门后往里走。
突然出现的几个人把她吓了一跳,身上蹲着一只黑猫的少女对她安抚性笑了笑,然后亮出了警察的证件。
“你好小姐,你可能牵扯进了某个案子里,我们需要你跟着我们回局里调查。”
少女的旁边是个穿着大裤衩满脸困意的男人,另一边是个好看到仿佛明星来走秀的青年,三个人的画风极其割裂,让少女手上的警官证都显得儿戏。
不过后边一个寸头军哥和其他几个便衣似的大汉,又显得情况很可靠。
何听刚准备点头,就见眼前人都变得紧绷。
睡不醒的男人睁开了眼,手里出现一张黄符,在他的念咒声下在空中燃烧。少女则是拔出了枪,其他人也严阵以待。
何听感觉不对劲,忍不住跟着回头,看见了毕生最为惊恐的一幕。
她的影子无比臃肿,从里面爬出了一个怪物。
中午那个病人的头颅下是明显不合尺寸的身躯,而这具身躯也没有合适的四肢,明明是成年男人的身体,手脚却像几岁的小孩,如同萎缩的怪异肉突。
何听尖叫声都发不出来,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双灵立刻把人扶住,与此同时她听见了林织的声音。
“枪给我。”
双灵下意识地遵从,把枪抛给了林织。
下一瞬间,驱邪子弹精准打中了怪物的头颅。
握着枪的青年并没有停手,连开了数枪,避开了男人的躯体,打在了怪物的头和手脚上。
“从他的身体里离开。”
从属于我的身体里离开。
那不是纯粹的爱情独占欲,掺杂了不容置喙的主人姿态,来源于林织并不正常的身体洁癖催生的掌控欲。
在维护爱人的身体之外,他也在维护他的所有物。
在我爱上你时,我是你躯体的第二支配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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