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李然斗胆,恳请祭老宗主能够放弃贩粮,而主动捐与卫国,以此为祭氏百年门楣嗣继光辉。”
此言一出,祭先当即愣在了原地,一动不动,双目圆睁,紧紧的盯着李然。
若说李然前面说的那些大道理都不过是陪衬的话,那么李然最后一句则是点睛之笔。
此番运到卫国贩卖的粮食值几个钱?
对于他祭氏而言,这点钱有算得了什么?
真正重要的不是钱,而是祭氏的名声,祭氏百年传承的光辉门楣!
要知道当年祭仲事三朝郑国君侯,所依靠的可不就是大义?想当年祭氏门楣光辉威严,更是无人敢直视!
而今不过一两百年过去,祭氏难道便已经沦落到发灾难财的地步了?便已经沦落到趁火打劫的地步了吗?便已经沦落到遭天下人唾弃的地步了?
他祭先支撑着祭氏摇摇晃晃走过数十载春秋,所为的乃是什么?不正是祭氏流传百年的声誉?
若经此一事,祭氏数百年声誉尽皆毁于他之手,他还有何面目去面对自己的列祖列宗?未来的子孙又会以何等的模样看待于他?
唯利是图乃是商贾本性,可保家守业也是他祭先义不容辞的本分。
为了这些许小钱而置大义于不顾,实属不该啊。
想到此处,祭先一时像泄气的皮球,整个人都一下子软了下来。
他这才意识到李然刚才话里所言,竟都是为祭氏一族着想。而他自己却仍是顽固的以为李然乃是对祭氏有所图谋。
而此时的子产看到一时无话可说的祭先,也知道李然刚才的一番话已经是震醒了他,当即示意祭先先行坐下。
而后他才继续是与他安慰言道:
“子明所言,甚为有理。祭老啊,此事还须三思啊。”
“祭氏声名享誉天下,若因此事而致祭氏声名受损,蒙以尘垢,岂非得不偿失?卫国百姓挣扎于水火之中,我等却以利取之,确是无道啊…”
话到此处,子产一声长叹,显得有些自责。
毕竟这件事他也早知道,可是却没能如李然一般看得这般通透,险些就让祭氏运着粮食去卫国贩卖了。
若当真如此,那天下人又会如何看待他郑国宗室?
“大夫......”
祭先的话刚刚出口,便被子产摆手制止了,总归还是要给祭先一个台阶下的。
只听子产道:
“依侨愚见,祭老便依子明所言,此次运送卫国的粮食,尽皆捐出。勿使卫国上下以为我郑国之人乃是贪图钱财而不知大义之辈。”
此言甚为铿锵,坚定不移,祭先听之,当即拱手而应。
“今日之事,多亏了子明,可谓是一语惊醒梦中人!若非子明之言振聋发聩,只怕我郑国日后再无颜面对天下之人啊。”
“子明先生,确是高义!”
子产起身,恭敬肃然的朝着李然拱手一揖。
李然急忙将之扶起,并道:
“大夫言重了。”
“然深受祭老宗主与大夫恩惠,岂能不知回报?然实不忍见祭氏与郑国声名受损,这才口出狂言。若有不周之处,还请子产大夫与祭老宗主见谅海涵。”
李然说罢,又是躬身而礼,也算是给祭先赔了罪。
此时的祭先已然是反应了过来,见状顿觉面皮滚烫,忙不迭的道:
“老夫惭愧,竟差点致家国蒙羞…该请见谅的乃是老夫啊。”
说着,他的脸上满是愧疚之色,一瞬之间似又老了几岁,颓然而坐,叹息不已。
子产适时出声打了个圆场道:
“祭老也不必过于自责,所谓在商言商,祭老所谋其实也并无不妥。只是子明之见更是高瞻远瞩,不由令人信服。”
这话算是对李然极高的评价了。
然而李然却并未应声,而是又朝着祭先询问道:
“不过…然尚有一事不明。敢问祭老宗主,此次运粮前去卫国贩卖的筹划,当真是您的主意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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