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是血呦!
阿晨盯着夏谷,夏谷流着口水,顶着两坨高原红,傻兮兮地瞪着男孩。
一个不遮掩,一个不叫停。
目送三人走远,他又乐不可支地嘬了两口老白干。
仗着酒劲儿骂咧了两句,“只会生不会养,小脸蛋儿破了相,咋娶媳妇,白瞎!”
当广播和寻呼机同时发出警报时,夏谷才如梦初醒。
他“啊啊”叫唤了半天,指着三人离去的方向。
他胆子怂啊,刘秉如抓着他保安服的时候,他腿肚子都哆嗦。
之后她又来找过他两次,夏谷斩钉截铁,没见过,就是没见过。
“殷警官,闫栋在失去儿子后很低沉,他的领导以他心理状态不佳为由,将他调离了机长的岗位,我不想打扰他,就自己找了侦探社,我锁定了夏谷,可还不到时候,等我下定决心要复仇时,他不见了。”
“他搬家了。”
“对,找了好久好久啊,终于以城里游客的身份进了那个村,那里的瓜果真新鲜,那天还有人办婚礼,鞭炮噼里啪啦好热闹,”刘秉如两眼兀的粲然,情绪激越起来,“你猜我看见了谁!”
刘秀瑛和殷天打着眼神。
刘秉如扬起了由衷地欢悦,甚是开怀,连皱纹都在笑,“我推开那个屋子,你猜我看到了谁!”
刘秀瑛蹙眉,“闫栋?”
刘秉如霍然拍桌,“对!我看到了他,我丈夫!他竟然在同一天,同一时刻,同一地点,你能想象吗?这就是神明的伟大,这就是神仙,是菩萨!是老天看不过眼给了我们心灵的默契!是我的朔朔在召唤他的父亲和母亲!”
“我看到我丈夫泪流满面地站在那个畜生身边,那畜生烂醉如泥,嘴里说着女人的手,女人的脚是最美的八爪鱼,吸在了他的心坎上。闫栋看到我的时候惊呆了,我却兴奋得全身哆嗦,这是老天给我们复仇的时机,这时机终于到了!”
刘秉如此时的脸光耀而美艳。
升起了一种浮想联翩的痴迷。
可渐渐,这种充溢的愉悦变淡了。
她的脸缓缓僵硬起来,变得煞气沉沉,“可他不敢,他不敢动手,他就这么看着,甚至阻拦我,失望透顶,真是失望透顶。”
女人回了娘家,夏谷便有了喝大酒的畅快劲儿。
他喝得神魂颠倒,一会在云端驾马,一会在海中擒鳖。
他浑然不知一对夫妻正要对他磨刀霍霍。
屋外的鞭炮像一个个小炸弹,满地旋。
笑闹和吵闹掀到了天上。
刘秉如也笑,哈哈大笑,笑得眼泪从眼角跳出来。
这模样吓坏了闫栋,他的良善终于激发出来。
刘秉如上前,他拦。
再上前,再拦。
“秉如,收手吧,好不好?”他抓着她的的手,轻抚掌心的纹路,“朔朔回不来了,他真的回不来了,你要让他看着你这双手全是血吗!他最喜欢你抱着,那时候他那么小,脑袋跟我巴掌那么大,我不知道怎么抱他,我怕把他碰坏了。”
刘秉如潸然泪下。
闫栋契而不舍,“可我看着你抱他,觉得幸福啊,以前我觉得开飞机最开心,蓝天白云最好看,你是蓝天,朔朔是白云,你们比蓝天白云更好看。”
“朔朔,我的朔朔!”刘秉如嚎啕。
“我们再要一个,再要一个孩子,然后像爱朔朔一样爱着他。”
哭声戛然而止。
刘秉如的怒火从胸膛一寸寸积压,最后炸出来,炸得房梁都是焦土。
“你要做什么,你要我忘了他!”
“对!忘了他。”
“你是他的父亲!你要忘了你的儿子吗!”
“你得走下去啊,你得活啊!”
刘秉如凄怆地看着大花床褥,那种妖艳地色彩刺痛了她的眼睛,“我……走不下去了,闫栋,我如果不杀了他们,我活不下去!你想看着我死吗?朔朔死了,你还想我死吗!”
闫栋膝盖酸软,他承受不起这样的指控和伤害。
连连摇头。
“那你为什么拦着呢,你拦着,不就是想逼死我吗?他有多冷!你不在现场你永远感受不到,那样的暴雨,我都受不住,五脏六腑都冻透了,那样的疼痛,我也受不住,他的直肠都是烂的!”
刘秉如冲向夏谷。
闫栋死死地抱着她的腿,整个身子都在耸动,他一步步看着妻子步入深渊,却无能为力。
审讯室里。
刘秉如的泪静默地滑落。
“我一个人走在失去他的黑暗里,道德和善良成了我的对立面,我父亲早逝,我的母亲曾说我父亲是一个善良的人,殷警官你懂吗,我小时候觉得善良是一种天大的最高贵的品质和评价,我也要成为善良的人,曾经那么多年,我也自认为我做到了!”
“结果是什么?我一个人的力量怎么去对抗罪恶,我只是一个脆弱的母亲,我怎么去抗争一条完善的黑色产业链,我没有公权力的扶持,我就是一个平民!一个母亲,我能做什么!”
“走到今天,我太厉害了!当年孙耀明没走完的路我帮他走完了,没查出来的事我查出来了,我不厉害吗!”刘秉如涕泗横流,手指一字一顿持重地戳着椅面,“永远不要去低估一个母亲的力量!”
刘秀瑛撇头。
用拇指刮去眼泪。
刘秉如斩钉截铁,目色坚韧,“我没有错,我守住了母亲这两个字的意义,即便我用最穷凶极恶的方式,殷警官,每一个个体爱人的方式不同,我的是海啸,我用海啸一样的爱爱着朔朔,我很抱歉冲毁了庄田,冲毁的堤坝,让你们这么辛苦。”
刘秉如看着两人,背脊一弯。
深深鞠躬。
“是我杀了他,在他酗酒不醒的时候,用针管向他的大脚趾和二脚趾之间注射了浓度比为04的纯酒精,闫栋阻拦了我,可我没有听,我希望你们转告法院,我们作案有主次,是母亲杀了人,不是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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