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红柳绿,竹园已然落成。
种述的孝期过了,按理李平儿若是在家中,也不必日日穿着老气沉重的,也能穿些鲜亮些的衣裳。远在苏杭的大伯母如今重拾了手段,派人送了不少时兴的裙子首饰来,倒是叫人心中妥帖。
“大伯母若要叫一个人高兴,真的是没有一处做的不好的。”李平儿也不禁感慨,即便是自己到了这个年纪,只怕也做的不如林大夫人妥帖。
栩哥儿年纪渐渐大了,在苏杭开蒙受教,林大伯心中隐隐也是盼着后辈能重回京中的。正好借着种世衡大喜之事,林大夫人带着贺礼走水路,带栩哥儿过来见一见李平儿,也帮着筹备婚事。
当年那个闹着要吃澄团儿的孩子,似乎一夜之间长大了。那些胡闹,任性似乎都被林家倒下所抹平,甚至还有些内敛和谨慎。栩哥儿规规矩矩地行了礼,心中已经忘了这个姑姑年少时候的境遇了,便如同初见一般。在不大的年纪里,能见到不到二十来岁,便是二品诰命的,这也算是第一次了。
从前总听爷爷和奶奶说这个姑姑不同一般女子,能带着厉王杀出一条血路。栩哥儿心想,这样的长辈,该是威严,还是该满身的气派?又或者一身肃杀,直叫人望而生畏。
可这回远远瞧见这位姑姑,便觉得如同富贵花团团锦簇,明艳非常。她不过双十年纪,却生得明眸皓齿,未言先笑,叫人莫名亲近起来。
“这就是栩哥儿了?从前见着还是一团孩子气,如今已经是个大人模样了,瞧着有几分大伯当年的影子。”李平儿笑着递了礼给他,亲切又温柔。林大夫人也是高兴,儿子平平之姿,外放了也没做出什么成绩来。这些年栽培长孙也着实不容易,只盼着林家能够再次在栩哥儿手里头起来。
林大夫人瞧着李平儿也同从前不一样了,以往看人总是低着头和和气气的,如今虽是温言细语,却带着雷霆之气。想来在北地,的确是不一样了。
林家的覆灭,没有人比林大夫人更有体会。可原本以为得势的李平儿,此刻却对皇后娘娘尤为敬重,节礼不曾拉下,虽然不曾向金家低头,可对皇后却一点错处也挑不出来。可林大夫人不敢问,这到底是厉王的意思,还是李平儿自己的意思。
有了林大夫人操持婚事,李平儿倒是松了一口气。她到底是寡妇的身份,又不曾牵头做过这些事情,真要叫她来做,难免一头雾水。
可有了林大夫人,一切都水到渠成,薛家更是满意,李平儿也有了许多松散时间,能够再游旧地。她索性也带上了栩哥儿,一同出行。
京城中的繁华更胜往日。这里的热闹是北地没有的,树密花稠,上好的丝绸悬挂在高高的树梢上面,随着清风飘摆。一街十二景,景景不相同。贩夫走卒们挑着担子,沿街叫卖茶水,俏丽的小娘子提着篮子,里头兜售着白团儿。青蕊买了一篮子上来,小娘子喜不自胜,乐吟吟地连篮子都送了上来,上面还绑着今早刚刚摘下的花。
李平儿尝了尝白团儿,外面是糯米做的外皮,里头包着的是红豆红枣之类的馅子,还参杂了不少酸果儿,吃起来滋味风雅,一股鲜味,“栩哥儿不吃一个?”
栩哥儿摇摇头。他孩童时候最爱这些,常常哭闹着非要多吃些。可林家出事后,他也变得更加沉稳,学着祖父的做派为人处事,自然也不吃这些团子甜物了。
李平儿心中半是心酸半是骄傲,只觉得侄儿的确是长大了许多。只是侄子不吃,她既喜欢,便又多吃了两个,心里感慨连路边都是如此讲究的手艺,也只有京城中有了。
这让她想起当年在铺子里学手艺的日子了。那时候,她觉得世界上最贵重的就是糖,糕点没有糖是不行的。而后她在林府吃到了澄团儿,吃到了许多不曾吃过的美食。那时她怎么想,富贵人家,连糕点都如此讲究。
然而现在呢,她看着这白团儿,心想的却是,不只是清河县,北地、乃至燕地……多少地方的百姓,这一生,连白团儿都不曾见过呢。
她有意将北地、燕地的境遇说给栩哥儿听,却不知道如何开口。这一刻,她也有了几分薛母的担忧,京城中如此繁华,北地如此清苦,怎么舍得孩子去呢?哪怕多听几分,都觉得心疼,只盼着他能平安喜乐。李平儿心想,这孩子在岭南遭遇的苦,也许并不比北地的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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