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绵阳书院学子返乡的日子近了,李平儿在乡间瞧见了一个眼熟的学子。
他穿着锦绣衣裳,带着鸣环玉佩,手里却拿着一个麦种,弯腰细细问农人地里的收成。旁边跟着的书童为他解释成官话,磕磕绊绊的,他也很是认真地听。
瞧见李平儿的车马来了,那农人先反应过来,赶紧行礼。学子瞧见农人崇敬的样子不由一愣,扭头笑道:“原来是侯夫人来了!”
李平儿先施礼,“原来是谢先生。”
“不敢不敢。”谢悛之还是学子,哪里敢称先生,连忙拱手回礼。
“您来这边是想打听什么?若是不嫌弃,我给您说一说。”李平儿也不避讳,挥了挥手,只留了两三个跟随的侍从。
谢悛之有些客气地推辞,“我来这些时日,也知道您事情多,哪里能为这种小事叫您烦忧。”
“谢郎君太客气了,您是想打听这种子?”李平儿眼见,瞧见这种子便笑了,“这是范舍人所献的种子,专门适合北地的土壤,与咱们常见的种子怕是不一样。”李平儿口中的范舍人正是范乘,当年范峥翻身将盐场打理的妥妥当当,厉王问他要何赏赐,范峥自称本事不够,除了盐场其他的也不懂,便推举了自己的兄长范乘。
范乘乍看之下同农夫差不多,却十分向往格物致知。原来在盐场的时候,他能做些文书的事情,管事的愿意用他,便让他去菜园子种些东西。他这个人不善言辞,但是种地却颇有几分心得,非常擅长观察和记录,还写了许多种地相关的农书。近些日子机缘巧合之下,发现这种子。
这些选上来的种子,正是去年秋日里筛选下来的,叫百姓试着种一种,甚至已经可预见地知道,大多是没什么好收成。
“这些不是太好的种子,但是去年有块地不常浇水,饿黄了一地的庄稼,就这棵长得不错。范舍人便将它买了下来,想着若是干旱些,是不是也能活。北地地广人稀,不少荒地因着干旱没有收成,这颗种子瞧着不好,却能解决这个问题。”
谢悛之自然知道,语气也有些叹息,不由问道:“育种之事何其艰难,不是运气好就能种出来的,可能这个老农一家一年都没了收成。”
“自然是给够了粮食才叫他们试着种一种,不然谁敢拿自家田地做赌注。育种艰难又何妨,有厉王在后面撑着,我们的日子还长着呢。”李平儿不以为意,笑着指了指商道,“谢郎君以为北地地商道如何?”
谢悛之一愣,不曾想她问到这个问题,“生意往来热闹,当是兴盛之事。”
“商道驿站、巡防成本几何,谢郎君可知道?”
谢悛之摇摇头。
“这条商道是厉王赔着钱在做买卖,”李平儿笑了笑,“获利甚微,但投入颇多。北地税收的不高,主要也不是和契丹来往了多少东西,而是盼着其他地方的东西,愿意送到北地来。”
谢悛之抿着嘴,的确如李平儿所说,商道的税收不算高,而且大多用来修建驿站和巡防。但是这驿站道路总有建完的时候,那之后的税收就能补贴上来,只是不知道何年何月罢了。
厉王有此远见,着实令人惊叹。
“那谢郎君又觉得蒙学书阁如何?”
谢悛之自然是觉得好的。
一连问了三个不相关的东西,谢悛之也察觉到了。
这三个似乎都是吃力不讨好,时间也拉得很长的事情。
“今日怕不是巧遇,谢某来北地的桩桩件件,都是夫人安排的罢?”谢悛之苦笑一声,态度也松快了许多,“侯夫人好大的胃口啊。”
李平儿毫不拘束就行了一个大礼,“我给谢先生赔罪了。全因仰慕谢先生高才,才出此下策。”
谢悛之站在那里,受了她一礼,方才道:“北地孤寒,安敢留我。”
“谢家郎君三十有二人,可厉王之下,唯有先生。”李平儿并不起身,而是说出了厉王能给到谢悛之的权位。
谢悛之沉默了许久,想到厉王对世家的态度,方才缓缓道:“厉王纵然豪杰,却也没有叫麦子成熟的本事。”
李平儿面无怒色,仍旧温顺地回道:“该熟的时候,自然会熟。”
“却不知道这耐旱的麦子,几时才能种出来。十年,二十年?还是一百年?”谢悛之笑了笑。
李平儿起身,微微一笑,“说不得也快了,只盼着咱们能京中见,再续今日的缘分。”
瞧见李平儿走远,谢悛之身边的侍从虽然听不懂其中眉眼官司,但是瞧见了李平儿如此恭敬,猜测多半是要招揽谢家作为后盾,不禁嘲笑道:“厉王真是异想天开,一个不受宠的藩王,也敢来邀请咱们谢家郎君来做属官。”
谢悛之淡淡看了他一眼,心下私语——“我若是太子,必先杀厉王。” https://www.3zmm.net/files/article/html/42727/42727591/6174155.html www.3zmm.net。三掌门手机版阅读网址:m.3zmm.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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