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红松林是静谧的,雪下得不那么冷厉,只是时不时地掉落几片,风吹得也不那么萧瑟,只是调情般地轻拂树梢,几只红松鼠蹿上蹿下,把摘来的松子埋到各自标记的那棵树下,如果不是因为一阵夹杂着冰碴子的寒风骤然来袭,它们可以这么忙碌一整天。
与“雪女的霜息”一起爆发的是不可名状的尖啸和幸灾乐祸的笑声,接着是一声短促有力的俚语,机警的松鼠们在风雪席卷至此时便用耳朵捕捉到这异常的动静,便飞快地躲回了各自的巢穴,个别反应慢的身形一停,右眼眶周围浮现出一个白圈,一个很人性化的狡黠笑容浮现在它的脸上——而当寒风带着怒意降临的时候,又有许多右眼带着白圈的生物一哄而散,猫头鹰,狐狸,猞猁,但比起逃窜,它们更像是在进行捉迷藏一样的玩闹。
透特把余下的霜息咽回肚子里,一贯温和的脸上不怎么好看。
“冷静啊亲爱的。”一只黄鼬从被吹得东倒西歪的野草旁探出半个脑袋,一本正经地说:“愤怒会使人面目可憎的!”
“假装要讨亲结果让分身从背后往我领子里塞雪球的家伙没资格说这话!”
杰克的魔豆从树梢上探出青绿色的藤蔓,很不客气地捆着它的后腿把它倒吊起来。
“那都是本体的坏主意!”这个分身大声喊冤,“我只是一个还不到半神的弱小分身,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我信你个鬼,你们阿蒙的心都一般黑!”
小小地出了口恶气后,透特把窝在领子里和挂在头发上的残雪都清理掉了,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给阿蒙们点儿颜色瞧瞧——仗着自己的喜爱,这群家伙——尤其是本体已经太过肆意妄为了!上次祂把饺子里的猪肉馅换成了蓝莓馅儿,以至于透特在很长一段时间对包面皮的熟食敬而远之;上上次祂偷了一个“古代邪物”的变形诅咒,把透特头部以上变成了一只白色的猫头鹰;;再比如上上上次,参加宴会的时候,祂变成小孩儿模样突然抱着透特的大腿叫爸爸,惊得正在跟透特说话的特伦索斯特眼镜都要掉到地上……
回忆到这儿,透特的眉毛抽动了两下,透明的窥秘之眼自祂身上脱离,四个一组,凑成一只只透明的蝴蝶,扇动翅膀,将祂的视野带到更远更隐蔽的地方,帮助祂揪出了一个又一个分身,两个盗火人陷入了泥田坊粘稠湿滑的身体,一个寄生者在试图转换宿主时被水晶棺封成了标本,一个欺瞒导师上一秒还在为躲过了窥秘之眼的视线庆幸,下一秒就被透特灌了一脑子《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不消片刻,时之虫们横七竖八,可偏偏本体不见踪影。
“不对劲啊。”透特把那条序列3的时之虫捡起来,大拇指揉了揉它很有弹性的腹部,“应该就是这个位置,难道是祂和分身临时互换了位置?”
“嘿!”
“噫!”
一大片黑影从天而降,透特定睛一看才发现那“黑影”是远古太阳神曾经为了玩圣经梗……哦不,为了宣传神国的“企业文化”而赐予每个天使的羽翼,而阿蒙的羽翼是黑色的。尽管这些羽翼除了标明太阳神眷属的身份外几乎就是花架子,阿蒙平常都以一种很不科学的方式将它们收纳在背脊之中,但此刻它们却发挥了一个重要的作用——把隐匿贤者严严实实地包在里面,就像捕蝇草抓飞虫那样。
在雪地里滚了两圈,黑色的羽翼抖开了。阿蒙以一个前胸贴后背的姿势抱着透特,嬉笑着在对方后颈那里蹭了蹭,透特却皱着眉头,阿蒙察觉到祂情绪有点不对——要知道面对不触及底线的恶作剧,透特的脾气一向来得快去的也快。阿蒙一边反思这次是不是太过分了点,一边讨好地在祂耳朵后亲了亲。
“对不起嘛,我只是心血来潮——”
“我不想跟你说话。”
其实在阿蒙从天而降的前一秒,透特悄悄憋了一口“雪女的霜息”在嘴里,但祂没想到阿蒙会从正上方落下来,那口霜息便没能及时喷出去,在地上滚的时候又被祂不小心咽回肚子里了——现在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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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肚皮里横冲直撞,拔凉拔凉的。
突然,透特发现痛觉没那么明显了。在部分痛觉被偷走的同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绕到前面,带着不知道从哪个猎人那里顺来的热量力度适中地揉着祂的腹部,中和了躁动的霜雪,连带心中的不悦也随之消散了一些——但为了不让阿蒙太得意,透特还是选择板起面孔,一言不发。
“我错啦,随你惩罚好不好?”
软软的卷发蹭了过来,痒意从脖子那块儿的肌肤爬到心底,透特努力把嘴唇压成一条直线,从鼻子里出了一口闷气,煞有介事地说:“你要是再敢在我想和你亲近一下的时候搞恶作剧,我就要在你来找我过夜的时候通宵工作,说到做到。”
“唉,和我生气就算了,何必对自己那么苛刻呢……”
祂们都没有忙着起身,而是维持着相拥的姿态絮叨了一阵。时天使敏锐地察觉到隐匿贤者并没有所表现出来的那样生气,于是又开始不安分了,祂捉住了透特的手,一会儿摩挲着那些因为早年征战磨出的茧子,一会儿又在掌心画圈,一会儿又把手指弯折成各种形状……透特本来还能分神静听走兽踏过雪地的声响,不到片刻便被烦的不行,于是捉住了那只作乱的手,问:“你想干嘛?”
“不打算把刚刚那个吻补上吗?”阿蒙将身子贴得更紧了些,声音像是浸着蜜糖,“就当给我一个改正错误的机会。”
“不了,我要起来了。”
“啊,我要难过了——”
“不是因为生气,”透特叹了口气,安抚性地拍了拍对方的手背,“是有个麻烦的家伙过来了。”
伴随着某种森严冷酷的气息,那上半身是铠甲,下半身是黑雾的灵界生物带着黑皇帝的旨意降临于此。
“啧。”
这个语气词暴露了透特从郑重变得轻慢的态度,接着祂将那原本装在镶饰着金色荆棘的深黑色信封中的牛皮信纸往茶几上一甩,与给阿蒙的那封并排在了一起——黑皇帝的信使本来是要将信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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