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玉直到最后都没有开口回答林念一个“好”字。

因为她知道她做不到了。

她从前骗了林念很多，刚开始她骗林念她是落难的商贾之子，引得林念同情她收留她；然后她任由林念把她认作男孩子即使后来林念已经发现了真相她也从来都没有真正地跟林念解释道歉过；就在刚刚，她还骗林念自己逃脱后会去找她。

她撒了这么多谎，可现在却不敢再对着那张流泪的脸庞说一个好字。

她觉得到这里就可以了，她真的要和林念说再见了。

林念的身影消失在了转角，阿玉再度合上了眼睛。

过往二十年她每天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一刻也不敢掉以轻心，但是现在，在这片废墟里，明知危机四伏，她还是合上了眼，她感觉从未有一刻向如今这般思绪放空。

她什么都不想想了，权力的斗争，甚至林念的未来。

一个将死之人想什么都多余。

她在心底自嘲道。她从前总是拼命想要活着，现在却好像有些怠于挣扎般，想着，就这么算了吧。

以她现在的状态也不过是多周旋一会儿，晚死一点儿罢了。眼下没人能救她，算了吧。

她带着点厌倦的想到。

可她不知道的是，林念消失在她视线里以后。

悄然又往东走去。

她其实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阿玉忘了。

但她能猜到，阿玉口中的西方，一定跟那些人追来的方向相反。

她虽然辨别不出来，但是她记得刚刚她听到那些人过来的方向。

她本来应该朝着远离他们的方向逃命，眼下却鼓足了勇气一步一步向着那群凶神恶煞的人靠近回去。

杂乱的声音再次出现在耳边，随着林念的前进，越发近了，林念能感觉到那帮人就在她的附近。她却装的一无所觉的样子继续往前走。

直到感觉到那群人已经在了自己的面前，骤然间，杂乱的人声戛然而止，随后仅有急促的几声脚步声掠过，一个冰凉的东西就顶在了小姑娘的脑门上。

小姑娘瑟缩了一下。直觉告诉她，那是枪。

虽然她从来没有见过枪，但是很神奇的是，当冰冷的枪管抵在她头上的那一刻，她脑海中已经想象出了枪的样子。

只要她有异动，那个小小的管口里就会射出一个厉害的东西，一瞬间击穿她的脑袋。

“林家的？”拿着枪的黑衣人低沉垂眸打量了林念一眼，垂眸低声道。

“是个瞎子，估计是了。”

另一人注视着林念的眼睛，随后又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语气中多了点肯定。

“阿玉在哪儿？”得到了想要的答复，拿枪的人将枪口用力地在今年脑门上顶了顶。

林念顺着枪顶上来的力道微微仰了仰头，这些人既然能追上来，知道阿玉是带着个瞎子一起在逃并不奇怪。

可令林念不解的是，这些人话里行间分明是认识林念的样子。

只是眼下她也没有心思去思考这些问题了。

她张了张嘴，竟是带出了哭腔。

“阿玉，阿玉把我丢下了。你们是谁？你们能不能带我找到他。”

她似乎一无所觉的样子，伸出双手握住了抵在脑袋上的枪。

只是她并没有挪开枪，只是用力地握着，仰着头，睁着无神的却流着泪的眼睛，似乎想努力瞪大看看眼前这个拿枪指着她的人。

她什么都看不见，却无端让人从眼泪中感觉到了害怕，无助和祈求。

这些人被她蒙混了一时，跟着她东转西转，偏离了方向。

可林念到底只是个小姑娘儿而已，又能他们多久呢？终于还是倒在了血泊中，被遗弃在这不知名的荒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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