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他到底有没有坑到儿子,它也不知道。
不过,它自己肯定是被坑到了。
什么财不露白,富不露相,贵不独行有着这一尊神像,往后十年百年,大家肯定都以为它毛奎深混得这般寒酸。
收到神像,毛鬼神高兴,却又不是太高兴。
……
顾昭自然是不知,她将马车留给了孔其明,准备去靖州城的州府寻潘知州。
孔其明瞧着那高头大马,再看看后头木料硬实,内里低调却舒适的车马,有些惶恐不安。
“这,这怎能给我,无功不受禄。”
顾昭:“谢家庄已经没人了,这马儿要是没人养着,回头也得饿死,叔不是还要去山上种果子么?有这一个车马在,出行也方便一些。”
“你就收下吧。”
顾昭安抚了孔其明几句,和他约好过两日再来,这才抬脚朝州府的方向走去。
……
谢幼娘从院子里出来,“怎么了?”
“顾小郎将这车马留下来给咱们了。”孔其明回过神,将事情简单的说了下。
谢幼娘看了看马儿,伸手摸了摸。
“留下吧。”
谢家庄,剩下的,也就这一匹马是活物了。
谢幼娘温婉的眼眸闪过一丝伤痛,随即,她又将那悲伤掩藏心底,回头对孔其明说道。
“对了,今儿你将咱们家围墙靠东那儿的角落挖个小洞,顾小郎说了,咱们家那小神仙走进走出,要走这呢。”
孔其明应下,“成,一会儿我就去弄。”
……
那厢,毛鬼神卷着自己的神像,化作一道黑雾,倏忽的进了孔婵娟的屋子。
小供桌搁在角落里,神像往上头一搁,它想了想,抿着唇将那围墙一并搁了上去,倒退两步,瞧着这处神位,愁大苦深。
“哇,这是小毛吗?一模一样!”一道声音突兀的响起。
毛鬼神回过头,正好见到孔婵娟揉着惺忪的眼睛,扎成小髻的头发胡乱的翘着。
似乎是察觉到毛鬼神的视线,她侧头看了过来,指着神像,眼睛晶亮。
“这是小毛,这个也是小毛,嘿嘿,两个小神仙!”
毛鬼神嘟囔,“破破的。”
“才不会!”孔婵娟摇头。
她下了床榻,噔噔噔的跑了过去,蹲地瞧着那尊神像,越瞧越是喜欢。
倏忽的,她一拍手,指着那鼓囊囊的破布袋,欢喜道。
“小毛,这里头是我,是我藏在小毛的布袋里头了,鼓鼓的,嘿嘿。”
毛鬼神愣了愣,视线对上小月那期待的眼睛,用力的点头。
“恩,没错,小月在里头。”
它兜了一兜的小月亮呢。
瞬间,毛鬼神瞧着角落里,那背着破布袋,沿着墙角根前进的神像顺眼了。
顾道友的手艺,当真是颇好啊。
小月冲毛鬼神笑了笑,清澈的眼眸瞬间成了月牙儿。
靖州城,州城。
潘知州正在书房处理公文,旁边还砌着一杯冒着烟气的清茶,晨光透过窗棂照了进来,正好在桌上留下一道明亮的痕迹。
“大人,顾小郎有要事求见大人。”
下头,一身灰衣的小厮躬身,低声道。
“恩?”潘知州手中拿着卷宗,还在想着事,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
等他反应过来这顾小郎说的是顾昭,连忙搁下卷宗,急道。
“快快,请顾小郎进来。”
“是!”小厮退下。
潘知州站了起来,抚了抚须,抬脚走出案桌。
很快,顾昭就被小厮带了进来,她冲灰衣小厮颔了颔首,低声道,“多谢。”
“小郎客气。”灰衣小厮退下。
顾昭看向潘知州,拱手道,“顾昭见过大人。”
潘知州连忙道,“小郎客气,今儿来,可是有要事寻我?”
他笑着引顾昭走到旁边落座,一并吩咐外头的小厮看茶。
“是,今儿来,是有要事禀告大人。”
潘知州瞧见顾昭面容严肃,脸上的笑容也收了收,坐直了身子板。
“顾小郎你说。”
顾昭想了想,将事情从玉溪镇泰安村的五趾猪开始说起,最后说到了谢家庄的谢丹蕴,道。
“这谢丹蕴前一世是前朝庆德帝身边的大太监谢吉祥,他在冲虚道长施展的道法下,想起了前世之事,以整个谢家庄的人命,炼制麒麟子,想炼千军万马,意在社稷。”
“嘶!”潘知州好不容易长好的胡子又被他自己扯下了好一撮。
顾昭担心,“大人!”
“没事没事,不打紧。”潘知州紧着就道。
他神情惊疑,再次和顾昭确认。
“一个谢家庄都没了?”
顾昭抿了抿唇,点头没有说话。
潘知州跌坐回官帽椅上。
一个大村庄啊,得有多少人啊。
顾昭沉默,“九百八十六人。”
她顿了顿,目光对上潘知州又惊又痛的眼神,字字分明。
“我焚了九百八十六具人皮皮囊,在那之前,定还有损耗。”
言下之意,这谢家庄死的还不止九百八十六人。
潘知州手都抖了,只喃喃道。
“丧尽天良,丧尽天良啊。”
顾昭将白瓷瓶拿了出来,一并拿出的还有一粒莹珠。
她目光看向潘知州,开口道。
“这里头是我封存的谢家庄之事,大人掐破它便能知道,昭所言非假,而这白瓷里头,封的是那鬼母蛛和谢丹蕴。”
潘知州沉声,“我信小郎。”
他沉默片刻,问道。
“之前藏香阁的瑜娘”这唤醒前世记忆,再由此人作恶,这手段颇为眼熟啊。
顾昭了然,“也是冲虚道长所为,瑜娘上一世是瑜贵妃,是庆德帝宠爱的妃子。”
她顿了顿,将从谢吉祥和冲虚道长那儿知道的前朝之事说了说。
“庆德陛下早年时候,曾经亲眼见到一只大龟驮着一块大石碑,在乌龙江的大浪中威仪前进。”
“在那后头,有仙乐阵阵,弥彩漫天,从此以后,庆德帝便沉迷于长生之术,广寻道人和尚,听经炼长生丸,荒废了国事。”
据说,那大龟足足有数丈高,像一艘宝船。
而龟壳上背负的石头就像是一块石碑,远远看去,好像有金字闪闪,后来,陛下和道人交往时,说起了自己的这段遭遇,有道人相互对视,然后拂尘一扬,进言。
那大龟不是龟,是龙之第六子,赑屃。
赑屃背负的石碑更不是石碑,而是上天之书。
据传,上头记载了上至万年的历史密事,后写往后千年的箴言。
顾昭眉眼垂了垂,“道士此言一出,庆德帝当下便起了兴致。”
“他派了许多护卫和方外之士寻访,尤其是在乌龙江一带,前后历经十数年,终于得了龟背上石书的一页。”
顾昭顿了顿,沉声道。
“上头以金光写着,东梁将亡,天启天授。”
人都有好奇心,庆德帝也一样,尤其是陛下。
在那打一出生便是高高在上的人眼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得了消息,那是打破砂锅都要知道的。
听说,得到那一页箴言的方士和大龟两败俱伤。
大龟沉江,方士吐血不止,紧实的面容一下便苍白衰老了下来。
与此同时,大龟背上的石书金光闪闪,“东梁将亡,天启天授”这八个大字一闪过,岸边随行的护卫都瞧到了。
还不待众人反应过来,倏忽的,石书化作了一道光,瞬间不见了踪迹。
潘知州倒抽一口气,“竟有这等秘事?”
顾昭点头,“谢吉祥所言,应当是真。”
潘知州:“那庆德帝就信了?”
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站了起来,此时在书房里来回的踱步。
他一边想,一边摇头。
“不不,我瞧过前史,这东梁虽然是亡于天佑帝手中,不过,这国运是在庆德陛下那时就败下的。”
“……炼制长生药,修行长生道,不思量国事,最后更是立了还是小儿的天佑帝为君,这”
潘知州顿了顿,说了一句大逆不道的话。
“他不亡国,谁亡国?”
“就是没有咱们天启的太祖,那也有旁的地启,人启之类,天下之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史书上都写得明明白白的,哪里有什么王朝是永不覆灭的。”
顾昭惊诧的看了过去。
潘知州摆手,“打个比方,打个比方罢了。”
他轻咳了一下,为自己找补。
“小郎不是外人,偶尔一两句,也不算出格。”
顾昭笑了笑,“大人待昭亲近,昭都知道。”
潘知州抚须,“这箴言一事虚渺,还真说不清楚,到底是真有此事,后有人预言了这一事,还是有人预言了这一事,然后,这一事便真的发生了。”
他咀嚼了下那东梁将亡,天启天授的话,倏忽的玩味笑了笑。
顾昭不解,“大人,可是东梁确实是亡了,咱们的王朝便是唤做天启。”
潘知州笑了笑,他看向顾昭,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
“咱们都能知道这一句箴言,你说,太祖孟元周,他有没有可能也听到过这一句呢?”
到底是恰巧叫做天启,还是顺势而为,唤作天启,坐实了王权天授?
顾昭恍然。
是极。
毕竟那巨龟沉江之时,可是有许多护卫瞧到了,乌龙江是王朝有名的大江,江两岸富饶,也是有许多百姓居住的。
方士斗大龟,动静肯定颇大,肯定有人围观。
那几个金光璀璨的大字,说不得就流传出去了。
潘知州这么一说,顾昭难得的沉思。
这样说,这几个字是不是真的箴言还两说,说不得是那沉江大龟怀恨在心,行的挑拨之事?
半晌,顾昭继续道。
“那庆德帝得了箴言惊怒,他左思右想,正不知如何筹谋下一步时,又得知了瑜贵妃和韩子清道人私通之事,一时觉得天命当真难违。”
这次换潘知州不解了,“瑜贵妃此事,和天命又有和干系?”
顾昭解释,“庆德帝宠爱瑜贵妃,尤其是早期时候,瑜贵妃艳冠六宫,椒房独宠,所以,庆德帝仅存的两位年长儿子,他们都是瑜贵妃生的。”
说到这,顾昭有些羞赧,小声的继续道。
“他被带了绿帽,肯定得疑心儿子是不是自己的啊,就算是自己的,他赐死了瑜贵妃,剜了她的唇,还将她葬在蚂蚁钻棺的那等葬地,他也怕儿子和他心生隔阂啊。”
潘知州:
“此言有理。”
顾昭:“所以啊,他后来一面寻民间有资质的小童,搁在道长身边学本事,为以后亡国后的复国大业做准备,还搜罗了鬼母蛛这等邪物。”
“另一方面,他还拼命的嗑药,就为了再追生一位男宝……咳,再拼一位龙子。”
话说秃捋了,顾昭赶紧改口。
“也就是后来东梁王朝的最后一位皇帝,天佑帝。” (https://www.sytxt.cc/read/22934436/16512968.html) www.sytxt.ccm.sytxt.c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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