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未成年、童星。
以上三个关键词不管把哪一个单拎出来, 都足以让导演没办法用对待成年演员的方式去调|教金赛伦。以上三个关键词结合,韩舒苒就更不会那么干了,她做得是更直接也更残忍的方式。
起初跟童星见面, 韩舒苒怕对方没办法完全理解剧本, 就从细致的讲解剧本开始。剧本有两个颇具刺激性的开端,一是外婆历史, 二是女主曾目睹母亲自杀的场面。
剧本讲解刚开了个头韩舒苒就发现, 金赛伦对母亲自杀这个过程的讲述很平静。可以说,韩舒苒决定要签下她就出于那份平静。而另一个原因是童星的母亲太有意思了。
童星妈颇为特别, 这位女士也跟剧本里的母亲一样自杀过, 她还更极端,带着孩子一起自杀。方法是跳楼,抱着孩子一起跳的跳楼。楼没跳下去, 是金赛伦死命苦求, 紧紧扒着护栏, 女儿救了自己也救了母亲,还有两个妹妹。
是的,那场事件是一家四口, 母女四人一起走。
这个家庭没有男性成员, 妈妈孤身抚养三个孩子,大女儿金赛伦是她二十岁时生下的。那个年纪就成了母亲,陆续又生了两个孩子, 也不知道是生活困苦让这位母亲太注重社交这件事, 还是她早年模特出身导致三观奇异, 总之这位很特别。
特别的童星妈,在见韩舒苒的第一面,就给未成年的女儿倒了杯酒, 让金赛纶满桌敬,敬导演、制作人,他们的助理,都敬,她还带着女儿敬酒。
韩舒苒含笑喝了,没拦。不管是小姑娘还是小姑娘的母亲都表现出对此行为的习以为常,她就没必要拦了,拦了反倒会让她们尴尬。
特别的童星妈以一杯酒进入导演的视野,继而就被韩舒苒观察到,这位母亲跟剧本里的母亲有微妙的相似。同样当着孩子面自杀过,同样把孩子当成自己的所属物,同样认为自己的做法什么问题都没有,同样坚信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在为女儿好,包括让女儿视线她的梦想,成为演员。
决定签约之前,韩舒苒专门找人打听了一圈这位童星妈,金赛伦幼年出道,小小年纪就混迹片场,妈妈一路跟着,跟这对母女合作过的人挺多的。那些人中绝大部分给韩舒苒的反馈都是,金赛伦可惜了,只有极少数说金赛伦能有今天全靠她母亲。
这些人里,有一位的观点极其有意思。
李桢凡,《大叔》的导演,当年他从一众小演员中挑中了金赛伦,成就了童星家喻户晓的成绩。
这位也是kafa毕业,直系的前后辈说话很随意。李桢凡跟韩舒苒说得都不止是随意了,而是恶毒。
“伟大的演员一定是苦难造就的,伟大的艺术家同样。生活的困苦让我们拥有无穷的表达欲,胸中的愤恨如果无处发泄,我们这帮人迟早上社会版。你看金基德,他就是社会版的种子选手。”
自诩犯罪分子的前辈同后辈讲,“金赛伦所有的灵气都来源于她妈,她妈死死的掐住了她的喉咙,她无力挣脱,表演是她唯一能喘口气的地方。镜头是她的盾牌,只有站在镜头前,她那个妈才无法伸手。”
“别的演员表演是职业,她表演是在求生,这让她在画面里格外有灵气。你要是打算签她一定要好好利用她妈,你不用调|教她,就调|教她妈就行。把所有压力都堆积在她妈身上,那女人会把承受到的压力翻倍再转嫁到金赛伦身上,小孩子是最会模仿的,她们用好了比大人出彩。”
如此‘恶毒’的发言让韩舒苒决定签约,也让韩舒苒用出了堪称残忍的调|教导演技巧。
韩舒苒没有给童星妈任何压力,她把压力都堆在张赫那。导演给男演员三个月的时间,让男演员做到让金赛伦融入他的家庭,能对他喊父亲不够,要能对他的妻子喊妈妈,把他的儿子们当弟弟。
怎么都没想到工作会牵扯到家人的张赫对此有顾虑,“您是想让她就住在我家,我自己的家?我夫人可能不是说不欢迎,就是年龄可能搭不上,再加上”牵扯家人有点过了吧?
“以你的年纪或者以你妻子的年纪,你们都足以做金赛伦的父母。她的母亲生她时才二十岁,据我所知那位女士比你们夫妻都小。她都比你老婆年纪小,让金赛伦接受一个年轻的母亲没那么大难度。”
韩舒苒软绵绵的把男演员关于年龄的托词顶回去了,先晓之以理,“我拍摄更喜欢演员自然的状态,演出来的始终有痕迹,所谓假戏真做,真的能有感觉。”再来一出动之以情,“剧本你是看过的,剧本里女主角的设定跟金赛伦的人生有一定程度上的贴合,最大的区别是父亲这个角色。”
“金赛伦的人生中父亲这个角色是缺席的,小小年纪已经在赚钱养家。她跟女主角一样没有见过正常的家庭是什么样,且不论年纪那么小的孩子能否只凭演技表现出对父亲的依恋和依恋后放手,只说她还是个孩子,我想让那孩子知道正常的家庭是如何生活的,就让帮她做一场梦也好,迟早会醒来的美梦,可以拜托你帮帮忙吗?”
这张赫如何能拒绝?
男演员应下了,导演就去找了童星妈,以我希望孩子能更入戏为理由,让童星妈暂时对孩子放手。剧组还给童星妈提供一次豪华旅游,坐游轮环游世界,费用高的都快能抵消金赛伦的合约金了,还跟妈妈说可以带另外两个孩子一起去。什么时候想回来随时可以回国,玩得开心就在船上多玩一段时间。
童星妈放手放得很干脆,环球旅行哎还是剧组出钱,这种机会下辈子都未必有。童星妈走前给女儿交代了一堆到别人家要乖巧、懂事、嘴甜、多干活等一系列要求,导演就在边上含笑听着。
导演牵着小演员的手站在岸上,送她的妈妈牵着妹妹们上船去旅行。把人送走后,牵着孩子手回车上的韩舒苒问金赛伦,会不会不开心妈妈和妹妹们去旅行了,却把她单独丢下。
金赛伦很乖的摇头说不会,说妈妈不是不想带她,是她要工作。
进入工作状态的金赛伦住进了张赫家里,那个家有父亲、母亲和两个孩子,她没有被要求改口叫那位伯母做母亲,只被要求要叫家里的父亲做父亲。
把人领回家前张赫就跟妻子商量过了,既然都领回来了不如就让她改口。妻子怕小孩子不乐意,人家妈还在呢,小朋友未必叫得出口。张赫一想也是,就没说这个。
金赛伦进那个家的第一天是以客人的姿态,大人们对她都很客气,由于妻子怀孕了,丈母娘也时常去家里照顾女儿,多了一个小演员,老太太是当家里亲戚家的孩子来相处也挺客气的。小朋友们没什么概念,不客气,但被爸妈教得很好,姐姐长姐姐短的叫,叫得仿佛家里真有个姐姐。
小演员对上导演是叫姐姐的,晚饭后姐姐来带妹妹去楼下散步聊聊天,前者问后者在这个家感觉怎么样。妹妹乖巧的说都很好,长辈们对我都很好,弟弟们也很可爱。
导演问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吗?小演员笑着说都很好,没什么不适应的。
导演问你会想妈妈吗?小演员还是笑着答,睡前会跟妈妈电话联系的的。
第一天就这么过去了,第一个礼拜也这么过去了。导演要求男演员要行驶做父母的义务,接送孩子上下学,给孩子准备午饭便当。
“你可以买好了让嫂子装在她的便当盒里,但我需要她能看到嫂子为她做的那些。”韩舒苒跟‘哥哥’讲,“金赛伦的妈妈不太管这些,她小学还被同学欺负,孩子都没感受过好的妈妈,普通的妈妈会怎么爱孩子,希望你帮帮忙。”
这话被丈夫转述给妻子时,还在孕期的母亲听了差点掉眼泪,那孩子也太可怜了。为了让可怜的孩子好过一些,妈妈去问小演员,你明天中午想吃什么,我给你做便当。
小演员愣怔片刻后堂皇的摆手说不用麻烦,她去小卖部买着吃就行。
“小卖部能有多少吃的,无非是拉面、热狗,那些嘴馋了能吃点,但你也要少吃,吃多了不好,还是家里做的干净。”妈妈看她坐立不安的样子,半开玩笑说,“还是你觉得我做的没有小卖部的好吃?”
“没有!怎么可能!不是”
不管是不是,孩子讲不过大人,便当的事就这么定了。
这一晚,导演又在晚饭后来见小演员带她一起散步,问她今天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吗?小演员犹豫着要不要讲,最后没说,只说学校都发生了什么。
隔天一大早,给小演员准备了粉蓝色小女生会喜欢的便当盒的妈妈,没有把便当盒给小演员而是给了丈夫,她摸摸小朋友的脑袋,跟她说,“上学太早了我可能起不来,让爸爸送你去上学,晚上你别做公交,妈妈去接你,好吗?”
‘妈妈’这个称呼搭配着‘爸爸’顺嘴就说出来了,说出的女士并没有意识到说错了称呼,看孩子呆呆的,忍不住心酸,这孩子是真可怜。等把可怜的孩子送走,妻子跟母亲抱怨,这世上怎么会有那种妈,把女儿丢下自己出去玩哪像个当妈的。
外婆听了后也是一阵唏嘘,晚上还跟女儿先去接了小演员,等她上车后才带着她去接外孙。到底那边的老师更熟悉,留晚一会儿也不是什么大事。
很意外自己会先被接上车的小演员,在车里一路都很沉默,被妈妈问今天在学校怎么样想笑着说很不错,不知道为什么笑不出来。明明笑是最简单的事,可她的脸好像僵住了,一直僵到弟弟们叽叽喳喳的上了车,对她连声叫姐姐,她才能自然的笑开。
这一晚,外婆在饭桌上问外孙女喜欢吃什么,明天给她做她喜欢吃的。小演员礼貌的笑着说都行,她不挑食。
不知道那么多过往时,老太太当小演员是亲戚家来做客的孩子,碰上不挑食的回答肯定是夸什么都吃才有福气。听说了孩子有个不靠谱的妈,爹疑似更不靠谱,就上心了,跟孩子说
“我这把年纪还挑食呢,你这么小哪有不挑食的。”老太太摸着孩子的后背,温热的手掌不疾不徐的摩擦,最后还轻打了一下,“客气一下是礼貌,太客气就亲近不起来。你跟外婆亲近亲近,悄悄告诉我,你喜欢吃什么?”
小演员在外婆的注视下呼吸不自觉的放缓,呆呆的说了喜欢吃什么,说完才回神正懊恼,老太太已经挥手表示,“明天我给你做~”
今晚,还是晚饭后,导演上门领着小演员去楼下散步,问小演员今天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吗?
小演员犹豫半响还是摇头,正要说别的,一辆车开过来,冲他们按喇叭。两人站住脚,车也停下,后座的门开了下来的是张赫。
男演员对导演微微鞠躬,说的是敬语,“您来了。”
“才回来?”导演拍拍小演员的背,对她说得是平语,“过去吧,我也该走了。”
小演员迟疑着走到前辈身边,被父亲拍拍脑袋,让她给长辈道别,“跟阿姨说再见。”
“什么阿姨,我是姐姐。”阿姨很不高兴。
张赫就笑,“我跟您是同辈的,她叫姐姐怎么行。”说着话按着女儿的肩膀,“要叫阿姨,快,跟阿姨道别。”
阿姨抬手做了个要打他的动作,小演员反射性上前一步想挡,随后发现两个大人都诧异的看着她,孩子傻了,大人们猛然爆发笑声。父亲用力揉了一把女儿的头,阿姨乐不可支的夸她可爱,随后就真的道别了。
上车了的父女一起坐在后排,父亲问女儿今天在学校怎么样,同学好不好相处,老师又如何。女儿都乖乖答了,两父女一起进门,妈妈一边好奇他们怎么一起回来了,一边催着女儿去洗漱,赶紧睡觉,明天还要上学呢。
明天啥也不用做的大人躲在阳台给上司打电话,汇报,“好像是有点变化,可是这样真的好吗?她要是真的接受了我,再失去我觉得这样不太对。”
当妹妹的跟哥哥说,这样很不对,“我不方便讲,我要是说了,整个味道就变了。你看你方不方便提醒她,我们是在为拍摄准备,让她有个概念。”
张赫也不是很想当这个坏人,可这个坏人好像确实只有他能干,唉声叹气的回房,听到妻子问怎么了,同她说了孩子还是可怜。妻子听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孩子怎么那么可怜,那个妈就不是个人!
第二天一早,已经自动伸手拿上女儿便当的父亲,送家里的三个宝贝去上学,先送两个小的,到大的学校门口停下车,磕磕绊绊的开口当个坏人,跟孩子讲,“我们所做的一切,就是,便当啊,送你上学啊,这些都是,就,你应该知道,是”
“我知道的。”孩子比大人平静,手指抠着校服的接线处都要把线头抠断了,脸上的笑容很自然,对前辈说,“我知道,我们是为了拍摄,我都懂的。”
张赫宁愿她不懂,懂这些要做什么呢,怎么就非得懂呢。可她懂了,他不免一声长叹,摸摸她的脑袋,叹息道,“我也不知道这样好不好,我怕”
“挺好的。”金赛伦立刻接话,“特别好,真的,特别好,我特别能入戏,能找到感觉!”
小孩子演得再好大人也能看得出来她不想被‘赶走’,小孩子都开始演了,大人也只能跟着演,演信她的话,演一出云淡风轻,再递上便当,让孩子走吧,该上学了。
送走了孩子,家长忍不住打电话给导演,“我看她都要哭了,这样真的不太好。我们有时候都分辨不了入戏和出戏,她还那么小,这么搞下去,她怎么接受的了。”
韩舒苒无限认同,“那我打电话联系她母亲。”
“不是,你等下,她那个妈?”张赫皱眉,“要不还是等等,等我今晚明晚好了,明晚我跟她聊聊,我们再看。”
导演这下不赞同慈父的想法了,“你要是不忍心,我来说。”
“合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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