娱乐圈是个很有意思的行当, 热灶人人想烧,冷锅谁都避之不及。所以红的只会越红,越多人想抢的越证明是个好项目, 反之没名气的存在么
剧组内部关于电影要去哪‘征战’的小会议结束了, 按规矩是会聚餐喝一杯的,但导演和制作人为到底带着电影去哪争执不下,李在镕板着脸说了散会直接走人,韩舒苒笑眯眯的起身冲他的背影微微欠身, 其他人就不敢想什么聚餐的事了,赶紧闪远点省得被扫到台风尾。
与会者纷纷给导演行礼后鱼贯而出, 坚持坐在原地没走的就剩两位主演, 男演员眼瞅着只剩他和宋智哮了, 边上的姑娘还埋着头死活不抬,连个表情都看不见,他一边担心女演员的状态, 一边用眼神询问导演他是继续留下还是先走,对方脸朝屋外偏了偏,男演员就无声的站起来, 给导演鞠一躬, 腰一弯到底,人都低于桌子的高度, 拜托导演照顾身边的姑娘, 再走。
屋内就剩两个姑娘, 按年龄算宋智哮是姐姐,按地位算好像也没什么可算的。
韩舒苒没去问闷不吭声还死埋着头的女演员有什么话要说特地留下,她给助理发了短信让对方去买酒来。剩下的时间就是等,等了十来分钟后, 女演员始终没出声,头也没抬过,屋外响起了敲门声,助理买来了两瓶烧酒和几袋零食当下酒菜,送进屋内,再退出去。
桌上有酒还有一次性的纸杯,韩舒苒拿了烧酒扭开瓶盖,却没有把酒往杯子里倒,就整瓶递过去。女演员沉默着接过酒瓶,侧身背对导演,仰头灌酒,一口闷了大半瓶,喝到最后还被呛到了。
女演员咳嗽的声音里隐隐带着呜咽的哭腔,导演看到她攥着酒瓶的手指用力到指尖泛白,手背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了,平整的手背让凸起的青筋显得有些狰狞,但女演员始终没扭头,没让导演看到她的脸,始终是背对的。
韩舒苒还是什么都没说,她探身从之前制作人的位置那拿了对方留在屋内的烟,想着那哥连打火机都忘记带走,可能真被气到了,那打火机是嫂子送的呢。
有烟、有火,烟点燃,火熄灭。韩舒苒踩着地砖转动转椅,也背对着女演员,抽着烟望着天花板,继续等。
谁都不知道导演等待了多久,女演员自己都不知道她花了多少时间做心理抗争。屋内很静,偶尔响起的一些声音也不过就是酒液入喉的吞咽声。屋外有些吵闹,街道上时不时响起的车声,走廊里皮鞋踩着地砖‘哒哒哒’的声响,都透过门缝、窗沿,渗透至屋内。
没人说话的会议室里也没有所谓的尴尬气氛,大概是谁都不看谁,谁都看不见谁,就不会尴尬了。
许久之后,两瓶酒都空了,女演员才开始说话,开口的第一句是
“我想过违约不拍,你给我听录音的那次我就想过违约。凭什么呢,你们这些导演凭什么以一切都是为了拍摄考虑,就让我们,让我背负一切。”
女演员说当初拍《霜花店》她是有赌一把的心,不想红干嘛当艺人,谁都想红,那是绝好的机会。给她那个机会的导演承诺过她,剧组会保护她。剧组没有保护她,或许有,但没用。
同样是十九禁,同样都是脱,另外两个男演员脱的比她多,激情戏比她更激情,他们俩拍的还是国内极端抗拒的同性题材。哪怕是这样,同一部作品上映,关于两位男演员们的评价是牺牲很大,为艺术牺牲,还有身材真好,这是部给女粉发福利的电影。
同一部电影,女演员听不到任何夸奖的声音,她所面对的全是谩骂。男演员的粉丝骂她,她可以接受,预想到的,有准备没什么接受不了的。一些脑子有问题的男观众发一些下三滥的留言,她也不是没想过会有这种人,同样可以接受。
可那些说她想一脱成名,为了红什么都干得出来,还说是她求着导演要加入项目的声音,不止来自于网络还有亲朋好友,是身边的人,是亲近的人,乃至于家人,她接受不了。
当年剧组不是没有保护她,是没办法保护她,谁都没想到舆论攻击会那么夸张,毕竟拍了十九禁的女演员远不止她一个。
拍十九禁被骂,宋智哮认了。可她拍个电视剧,因为演女配演得够坏被骂到哪说理去?那部剧很红,那部剧红到她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办法出门,到最后干脆就戒了网络,不听、不看,就当不知道。
电影不行,电视剧不行,综艺也被骂。观众骂她是节目里拖后腿的,她很努力的去拼,观众又骂太想赢什么烂招都用。总之她就是做什么都不对,那就不管了,管那些也没什么用。
屏蔽了外界的日子总算好起来,好到她接了个周围人都打电话恭喜她的项目。她也很荣幸能参加这个项目,结果这个项目的导演以‘为拍摄考虑’的名义,戏弄她,把演员当工具人的戏弄。
演员本来就是导演的工具,她能忍,可她还是想问,凭什么?
此前导演没有给她任何回应,女演员也都认了也忍了。直到这个会议上,导演告诉她,你值得我赌一赌,赌你有锦绣前程。
“我想赌,我比任何人都想赌,当年我就敢赌,现在我依旧敢。可我会怕,我怕我输了,你也会一无所有。”宋智哮声音暗哑,努力压着哭腔,压不住也要压,还是背对着人说话,说,“我知道我所有的想法都是怨天尤人,你什么都没做错,演员本就该为项目付出,我们就是导演的工具。”
“我非常感谢您对我另眼相看,我也非常希望我们可以去赌一局。可做人不能那样,不能只想着自己能得到什么好处。我去柏林可能只能站在红毯上,但我建议您听制作人的,去柏林。如果您真的对我怀抱期待,那您下个项目我愿意免费出演,请一定考虑我。”
女演员走了,走前站直身体给导演恭恭敬敬的行礼告辞。导演全程没有回头,一直到她走了都没有。
门关上了,韩舒苒才回头,视线扫过两个空酒瓶,转向门板,唇边溢出一声轻叹,再转回头看窗外。
窗外天渐渐暗了,女演员讲了很长时间,那是个好故事,所以导演从未打断她的讲述。
女演员有故事讲,男演员也有故事讲,不过男演员讲得是在商言商,对方兼职商人。
导演要带着作品去哪国参加电影节是什么电影节,作品的男主角是必然要告诉社长的,听到消息的李秉宪一个电话就打给李正宰,本想让他劝劝他女朋友,打通了是助理接的艺人在拍摄,转头又打给郑宇盛,帮忙劝劝你朋友的女朋友。
郑宇盛听完仔细考虑后答应了,约韩舒苒吃饭,准备跟她详聊。
他们约在韩舒苒家门口的布帐马车,郑宇盛喝烧酒,韩舒苒喝啤酒,气氛很轻松的聊导演哪想不开不去柏林,为个女演员很没有必要。
在女演员面前一言不发的导演,到了局外人面前倒是开诚布公,“我不是为了她。”
“那是为了谁?”
“我自己。”
导演很坦承的对男演员说,她做错了事就需要道歉,至于对方是否接受其实对道歉的人来说没那么重要,“重要的是我得说服自己,我做的一切没有伤害到谁。我伤害了她,用一座影后奖杯去补偿,即便得不到奖杯只是个提名,对她而言,也足够了。”
男演员介于理解和不理解之间,“我从李秉宪那大概听说了是什么情况,你做的完全说不上伤害吧,金基德那种事前不给任何消息到现场让女演员脱了硬上的才叫伤害,你这算什么。”
“干嘛要跟烂人比烂。”韩舒苒笑了,“就不能跟好人比吗,我不是个烂人也不打算做个烂人,做错了就是做错了,做错了就是应该道歉。圈子里是很流行说什么演员是工具人,可你们是人,不是工具。大家为一个目标在奋斗,我们是同僚,是上下级,但我不是上帝,你们也不是木偶,我们都是人,人是没有谁高谁低的。”
“作为同僚,为达成我们都想达成的目的,我使用一些手段,那是必须要做的事。必须要做的事就得做不能瞻前顾后,世上本就没有双全法,总归会牺牲一部分人的利益达成更好的结果。但事情已经做成了,到结算功过的时候,我在整个做事的过程中做错了事,这是我的过失。没必要去找什么理由掩盖过失,过失就是错了,错了就得道歉,得弥补。”
韩舒苒看他愣愣的,含笑问她,“你也是当过演员也当过导演的人,你在当演员的时候是更想跟我这种导演合作还是跟金基德?你在当导演的时候,真的能不管不顾的把演员当工具吗,如同摄像机、反光板那样的工具?”
郑宇盛哑然,呆呆的望着她许久都没说话,最后仰头干了杯中酒,换话题,“我前几天”
几天后,没得到新消息的李秉宪打电话给郑宇盛询问后续。郑宇盛把韩舒苒的问题转述给她,再给出他没跟韩舒苒说的答案。
“哪怕是你,哪怕是我,我们这种年轻的时候一定会先金基德的人,到了如今,不论是你还是我,都只会选韩舒苒。”郑宇盛低声叹息,他好像没办法跟兄弟是一国的了,那是韩舒苒啊。
听了这话的李秉宪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只能先挂,却没放弃,换人。
河证宇约韩舒苒喝酒,地点是他的画室,以他新买到一幅好画的名义约的。见了面,酒上桌,再提起这件事,河证宇跟韩舒苒,他不是冲着李秉宪来约她,而是真心好奇,为一个女演员值得吗?
对方的身份变了,问题也变了,韩舒苒的回答就变了。
一个导演跟另一个导演聊,如何征战,“我们不能被制作人控制,尤其不能被制作公司控制,一旦我们接受了制作公司的控制,我们的创作会出问题,思路会潜移默化的被改变。”
“在镕哥是很好的制作人,圈内都很难找出放手放的那么干脆的制作人。可他依旧是制作人,他的立场依旧是考虑如何让项目利益最大化。去柏林就是利益最大化,我未必能在柏林获得什么,但去了柏林会被更多的片商关注也更容易卖版权,这点对制作方很重要,投入项目的钱是要赚回去的。”
“我如果答应去柏林,那我的下一部作品制作人就不可能换人了,我出道作的制作人就是那哥,去了柏林的作品还是他制作。要是我侥幸得到了金熊,那圈内会把我捧上天没错,但更可能的是把那哥捧上神坛,我相当于是从纯新人被他一手捧起来的。这个战绩,足以他上神坛。”
“一旦他站上神坛我就没办法反抗了,我们之前有过矛盾,我写了个本子他硬按着我要拍,可我不想拍。我表达的非常清楚,我不想拍,他都不听,直到我拿出了《婚礼》,这个问题才和平解决。”
“那哥帮了我很多,他还当过我的老师给我上过课,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听从他的安排,事实上他也是为我好。但我的人生就是我的人生,我的作品就是我的作品。我的作品我想怕谁都不能阻拦,我的作品我不想拍谁也不能强迫。”
“我不想跟他撕破脸,连争执都不想有,可惜人生路本就得一个人走,大家只能相伴一程。哪怕我知道他是为我好,他想控制我乃至于控制我的创作这个想法我是接受不了的。不去柏林,我们才能继续来往,关系依旧亲密,去了柏林,我们迟早会分崩离析。”
“我想跟那哥能一直好好的,他时不时骂我两句,我时不时赔个笑脸,大家都好好的,未来日子长着呢,没必要因为一点小事闹得大家都不开心。不如在问题发生之前先解决,省的共患难的朋友到了富贵时只能各分东西。所以我不可能去柏林,欧洲三大我都不会去,制作人获奖的概率太高。但凡我获奖最佳导演,制作人就不可能颗粒无收。”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河证宇就没办法再多说什么,这个角度的解释跟女演员压根没关系,只是个由头。
两边分开后,河证宇给李秉宪打电话,他没说‘由头’的事,只说劝不动,你再想别的办法。
想别的办法的李秉宪去找了李正宰,男朋友拒绝帮忙,理由是韩舒苒打定了主意谁都劝不动。李秉宪不死心,又去找制作人,您才是制作人,您说了算。
制作人当场开骂,关你屁事!我们想捧哪个演员要你同意吗?当了经纪公司社长就了不起了?这里有你说话的资格吗?滚蛋!
这就是李秉宪不到万不得已不想去找制作人的原因,他没资格插手这件事,插手了就是冒犯。冒犯韩舒苒就是冒犯李在镕,这对的关系不是师徒胜似师徒,压根没有他掺和的余地。
不到万不得已,李秉宪也不想亲自找到韩舒苒聊,一方面这也是冒犯,再怎么是经纪公司社长也没资格去掺和制作方的事,又不是需要演员牺牲什么利益那经纪公司能跟制作方谈用什么交换。这事儿李振郁没资格开口,作为李振郁老板的李秉宪也没资格去说。
另一方面李秉宪也不想显得太急功近利。他还想跟韩舒苒常来常往呢,为一个演员得罪一个导演,太不值得了。可他旗下的演员有机会冲上柏林的红毯,让他就这么放弃,他也不甘心。
李秉宪左思右想,想了个歪招,去跟宋智哮沟通,你也未必能获奖,在没办法保证获奖的前提下,走上柏林的红毯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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