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刺槐领主城一片寂静。
近日来连下大雪,西城内的民居被雪压塌,个别情况出现死伤, 加上坏消息不断传来,闹得人心惶惶。
东城的贵族忙着接待王城来的使者,宴会一场接着一场,完全不像是领地战败,主城危在旦夕。
每天傍晚,执政官府邸灯火通明,大厅内觥筹交错, 轻歌曼舞, 食物的香气一阵阵飘出,运送木柴的车夫经过大门前,不由得馋涎欲滴。
车夫回到住处, 越想越不甘心, 和邻居绘声绘色描述贵族的奢靡。事情越传越广, 短短几天时间就传遍西城。
“领主战败, 如今不知去向。商队很久不来了, 食物越来越少。我们在饿肚子, 贵族却在宴会享乐!”
战败让领民恐慌,贵族的奢侈令他们愤怒。
通宵达旦的宴会仿佛末日狂欢, 吞噬领民最后的忠诚和耐心。优美的音乐传遍大厅, 裙摆飞扬,鞋跟随着乐声敲击, 犹如丧钟敲响。
出走的领民越来越多, 刺槐领的困境风传各地, 再无法粉饰太平。
不提正在交战的雪松领, 铁杉领和荆棘领得知主城内真实情况,先后陈兵边境,目的不言而喻。
如今的刺槐领像一块肥肉,只要找到机会,周围的邻居都想咬上一口。
东城贵族暗中庆幸王城派来使者。是否真能调停暂且不论,有使者在城内,能暂时避免邻居扑上来撕咬,为自己赢得喘息之机。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执政官府邸内,贵族们又一次聚在大厅。
众人精神疲惫,脸色都有些不好。
“送出的信没有消息,使者几次提出要派人去见雪松领主,继续拖延不是办法,日复一日的宴会将彻底激怒领民。”
“那该怎么办?”
“难道要另外选人?”
贵族们心有不甘。他们决心推翻桑德里斯,无论他是生是死,刺槐领必须有新的领主。纳德罗迟迟没有回音,莫非要考虑之前的人选?那样一来,势必有部分人要被迫妥协。
在场贵族互递眼色,都不认为这是个好主意。
“依我看,不如……”
执政官话没说完,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是慌乱的敲门声,疾风骤雨一般搅乱众人的心神。
“怎么回事?”
执政官面现不愉,看到推门进来的仆人,更是眼神不善。
“你最好有一个解释。”
仆人满面惊慌,脸色煞白。因恐惧双腿发软,差点跪在地上。
“虫子,成千上万的虫子!”
仆人被吓破了胆,话说得不清不楚,重复念着“虫子”,听得众人满头雾水。
执政官突然站起身,惊讶道:“虫群,莫非是巫师回来了?!”
贵族们心中一惊,不敢相信这个结论。
“不会吧?”
密集的振翅声突然响起,灰色虫雾充斥走廊。有毒的飞虫挥舞镰肢,包围惊慌逃窜的仆人,缠住他们的腿,将他们拽倒在地,层层覆盖上去,将他们彻底淹没。
过程持续不到两分钟。
虫群散开后,地面仅存喷溅状的血痕,连骨头碎渣都没留下。
目睹数名仆人惨死,执政官一脚将送信的仆人踢出门外,利用他拖延时间,借机关闭房门,大声道:“桌子推过来,还有椅子!用外套斗篷堵住窗口!”
虫群太过恐怖,贵族们无暇争论,立即按照执政官的命令行事。
桌椅被推到门前,全力顶住房门。
华丽的外套团成一团,和斗篷叠在一起,牢牢堵住窗户的缝隙。
门窗外响起撞击声,虫群试图冲开阻碍,大批聚集到一起,力度越来越强。窗框边缘松动,顶门的桌椅不断颠簸前移。
“快帮忙!”
眼看房门支撑不住,执政官扑上去按住桌子,大声召唤众人帮忙。
援手的人寥寥无几,多数都在另寻生路。有两个人当场兽化,试图从屋顶的管道逃走。
“蠢货!”
执政官大声呵斥,爬上屋顶的贵族充耳不闻。
很快,他们为愚蠢付出代价。
扒开两块砖石,一只飞虫突然出现,落在一名贵族脸上。镰刀状的前肢狠狠扎下,眼球破碎,鲜血飞溅而出。
“啊!”
伤者发出惨叫,当场从高处跌落,在地面上痛苦翻滚,捂住脸大声哀嚎。血从指缝溢出,染红身下的地毯。
轰隆!
仿佛闷雷在头顶炸响。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屋顶破开一个大口,石砖连续掉落,大量的飞虫从黑漆漆的洞口涌入。
“快跑!”
大厅内不再安全,贵族们迅速扯过斗篷遮盖全身。几人在乱中抓起烛台,试图以火击退虫群。
可惜徒劳无用。
飞虫不惧怕火焰,身体被烧焦,很快又能复生,攻击比之前更加凶猛。
厚实的斗篷无法抵挡虫群,很快被切割粉碎。藏在下面的贵族发出惨叫,很快被振翅声淹没。
执政官推倒两名贵族,利用虫群围攻目标的间隙藏进角落,打开一扇暗门。
门后是一条黑漆漆的密道,他迈步走进去,迅速合拢暗门,将虫群挡在身后,也断绝贵族们逃生的希望。
这条密道是仿造矮人修建,内部四通八达,岔路和领主府相连。竣工后很少启用,常年埋藏在地下,仅有刺槐家族成员和少数贵族知道。
执政官从墙上取下一支火把,点燃后照亮前路。
密道有些狭窄,环境阴暗潮湿,飘散腐朽的味道。
执政官抬起一条胳膊,用衣袖遮挡口鼻,避开头顶滴落的水珠,谨慎向前迈步。
脚步声在黑暗中传递,前方出现一道火光,执政官停下脚步,心开始狂跳,额头冒出冷汗。
火光照耀下,一个高大的人影转过身。
数十只灰色的飞蛾环绕在他四周,灰蛾翅膀浮动磷光,照亮蛾子背部诡异的图案,一张张怨恨扭曲的人脸。
咕咚!
执政官艰难地咽下一口口水,危险的预感笼罩,他下意识后退两步。
“执政官阁下,别来无恙。”男人掀起兜帽,现出一张苍白的面容。
“恩里克巫师。”执政官声音干涩,冷汗流得更急。汗水滚落眼前,遮挡住他的视线。恐惧不断攀升,使他寒毛卓竖,凉意流淌进四肢百骸。
恩里克没说话,好整以暇地看着执政官。发现对方在后退,嗤笑一声挥动法杖。
围绕在他身边的灰蛾一起冲出,执政官躲避不及,被磷光覆盖全身,刹那间陷入梦魇,发出惨绝人寰的凄厉叫声。
这是比虫群吞噬更可怕的诅咒。
看着执政官在梦魇中死去,恩里克放出一道灰雾,处理干净他的尸体。过程漫不经心,仿佛不是在杀戮,而是在清扫垃圾。
恢复原貌的刺槐领主站在一旁,他面色惨白,神情呆滞,沦为一具能呼吸的傀儡。
巫师踩过执政官倒下的地方,顺利找到密道出口,推开暗门,走进虫群占据的大厅。
室内一片狼藉,桌椅翻倒在地,屋顶破开一个大口,成千上万只飞虫在室内乱飞,风旋般狂舞。贵族遭到虫群围攻,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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