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问出这话的含义,只得面色僵硬地摇了摇头。
“因为我每年都会把自己埋在地底下一回,一样的伸手不见五指,一样的万籁俱寂,有的时候待的时间长,有的时候待的时间短……起初这样做是因为我想回去,后来则是我知道再也回不去,自己只是这世间的一缕游魂,便想着在那里面反省反省,想想该如何过好现在这辈子,偷偷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上辈子就是被人活埋的……”
申小甲深吸一口气,接着说道,“一个人静静地躺在黑暗里的时候,连思绪都很吵,不过这样也有好处,能想通很多以前看不明白的事情,比如功过得失,比如公理大义,比如什么样的人才配活在光明里……想开了之后,我于冷夜中怒放,亦如暖日下灿烂。己所欲便想施加于人,所以我想让你们也能体会一番,或许能感同身受,痛改前非也不一定,说到底都是为了你们好啊……”
“大人……”壮汉呆呆地看向申小甲,就像看着一个疯子般,世上最恐怖的几个字就是为了你好,而且若是对方神经还不正常的话,那便更可怕了,速即磕头如捣蒜道,“我全都老实交代……是制墨坊的方老板让我那么做的……他给了我一百两银子,让我捆绑他女儿时假装崴一下脚,制造出一个空当,方便将他的女儿从祭台上调换下来……”
申小甲闲适地甩了甩衣袖上的血珠,忽然悠悠地问道,“老祭司是否知情?”
“大部分情况都知道……”壮汉抿了抿嘴唇,快速答道,“祭典本来不用死人的,可前阵子城主大人说每年都是那些月神显灵济危救困的戏码,实在看腻了,一个神灵不能光让人敬仰,也要让人畏惧,今年该怒一怒了。所以他就告诉老祭司,七月七的祭典上月神要杀人……”
“你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老祭司谋划的?”
“事实的确如此啊!所有祭祀夜叉里只有老祭司最会装神弄鬼,每年祭典的月神显灵都是他一手策划的,我们这些大老粗哪里懂这些,按着他说的去做便是……老祭司不管死的是谁,只需要那一晚在月神大显神威之后有一个死人在台上就可以了。所以我给了老祭司五十两银子,让他暂且不要提前弄死方老板的女儿,等到祭祀月神时,我会给他一具差不多的尸体。”
“祭典上的那具尸体应该是方家大小姐的贴身丫鬟吧?”
“您怎么知道?”
“每年月神祭典衙门都会派出衙差进行巡守,以防出现什么意外事故,还会有人提前跟老祭司和祭典圣女沟通相应细则,而今年负责记录月神祭典大小事宜的书办是一名满脸麻子的小捕快……七月初一,他去过一趟制墨坊,在路过方家大小姐厢房时听闻了几句,知道典上会出大事,也知道了圣女会被掉包,只是不知道那丫鬟会以死尸的模样被换上去而已。”
“难怪今年巡守的捕快比往年多了一些……”
“我还好心地让我一个朋友想办法制造点乱子,让那大小姐能提前逃脱,这样或许那丫鬟就不用死了,只是没想到她在祭典之前就已经被你们害死了,而那颗石子正巧合了你的心意,命运弄人呐!”
壮汉扯动嘴角,苦着脸求情道,“大人,小的做这些也是被逼无奈,就算我不收下方老板的银钱,也会有其他人去做这件事,恳请大人莫要再折磨小的,给小的一条活路吧……”
“你被逼无奈?”申小甲冷笑一声,眼神冰寒道,“那被你们害死的那个丫鬟和方家大小姐难道就是心甘情愿了吗?我那个因为知道得太多被炸成飞灰的麻子兄弟莫非是自寻死路不成!”
壮汉双眼一突,震惊道,“方家大小姐也死了?”
“你不知道?”申小甲双眼半眯起来,冷冷道,“她和那个丫鬟的死法一样,都是窒息而死……七月七祭典之后,她并没有见到第二天的太阳,你应该知道是谁做的吧?”
“不可能!”壮汉忽地像是想起了什么骇人的事情,浑身颤抖道,“他怎么可能对自己的女儿做出那种事!”
“你的意思是说杀死那个丫鬟的凶手是方老板?”申小甲皱眉道,“不是你动的手?”
“那种法子我怎么想得出来……”壮汉眼帘低垂道,“本来是应该我来做这件事的,可是老祭司说尸体必须要让人查不出任何跟脚,否则就不会答应我调换圣女。方老板得知此事之后,说他会想办法解决,让我不必插手……七月七祭典前,他果真交给我了一具令老祭司满意的尸体。大人,月神祭典上的事情真与我没太大的关系,若是硬说有关系,也只是五十两银钱的关系,还请饶过小的吧!”
申小甲轻轻地点了点头,“照你所说确是如此,只是……”从怀里取出一截白色木头,歪着脑袋看向壮汉,嘴角微微上扬道,“你并没有说出你所知的全部事实,避重就轻,很不老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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