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你是不是有些太嚣张了,连找块黑巾遮掩一下都懒得,我好歹也是正五品的千户,岂是你想杀就可以杀的,就不怕上面知道了……治你一个残害同僚的重罪吗!”
“不怕,死人是开不了口的。”裴志呵呵一笑,歪着脖子看向童桦,眼神阴冷道,“童百户不仅生得俊俏,演技也是一流,该当把你送去京都的隆阳楼,给那些喜欢小白脸的公子哥好好表演几场才是,准能赚个盆满钵满!”
童桦并没有接裴志的话,迅速拔下侧门上的那杆长枪,顺势挑开门闩,声音低沉地对江捕头说道,“等下你们先走,我来断后!”
江捕头瞟了一眼裴志,往地上轻啐一口,傲然道,“裴志那酒囊饭袋何须你来断后,便是加了几十把飞弩也是脱把的锄头,没用处……”
“我从来都没有把裴志那头猪放在眼里,”童桦的目光依旧停留在祠堂大门,轻声道,“那里面还有一个人,我真正在意的一直都是那个人……”
江捕头和申小甲闻言俱是也看向祠堂,异口同声道,“什么人?”
“一个很危险的人……”童桦喉结蠕动几下,一脸肃容道,“这次设伏我和裴志其实都是陪衬,真正的杀招是里面那人,所以等下你们一定要能跑多快就跑多快,慢一步都会血溅当场!”
“你怎么办?”江捕头满脸担忧道,“如果那个人真的很危险,你留下来断后岂非自找死路,我不同意……”
“你和这小子现今已是精疲力尽,全靠一口气撑着,我不留下来断后谁留下来?”童桦一脚踹开侧门,猛地将申小甲和江捕头推出门外,再快速关上侧门,后背贴着门板,嘴角浮起一丝温暖的笑意,“舅父,小侄不远千里赶至月城,便是想要送您一程,您可一定不要辜负小侄的心意啊,迈开步子,大胆地往前走吧!”
门外的江捕头顿时瞳孔一缩,奋力地敲打门板,厉喝道,“童桦你个王八蛋,谁让你充英雄好汉的,赶紧出来!舒儿已经怀了你的骨肉,还在等你取名字呢!”
童桦愣了一下,而后苦笑着摇摇头,“这女人什么事都敢瞒我……舅父,回去告诉舒儿,是我对不起她……孩子的名字,我其实在洞房那夜便已想好了,男孩子便取一个言字,我这人嘴笨,希望这孩子将来能言善辩一些……若是女儿,便取一个颜字,盼着她将来和她娘亲一样好看。”
啪啪啪!裴志鼓动手掌,脸上满是戏谑的神色,“好感人的一出大戏,童百户你当真有些做戏子的天赋,可惜啊,往后再也看不到这样令人潸然泪下的好戏了!为了报答你演出这么精彩的戏码,我必定不会让江千户和那姓申的小子走脱,待会就送他们下来陪你,让你黄泉路上不再寂寞……”大手一挥,高喝道,“放!”
嗖嗖嗖!
数十根弩箭应声飞出,激射向固守侧门的童桦,锃亮的箭头穿透粒粒雨珠,宛若道道霹雳。
童桦冷哼一声,左右手长枪尾端拼接在一起,转出一扇巨大的圆轮护于身前,将弩箭尽数打落,而后分开双枪,右手掷出一枪,笔直地射向裴志,低喝道,“来而不往非礼也!”
裴志看向那杆追风逐电的长枪,脸色唰地一下苍白起来,慌忙后退,惊呼道,“还请侠士快快出手!救吾一命!”
眼见长枪距离裴志只余一尺左右,祠堂内响起一声无奈的叹息,而后便是一道黑色羽箭飞出,后发先至,箭头与枪头在距离裴志心口半尺不到的位置相撞在一起。
叮!黑色羽箭和长枪齐齐掉落地面。
咻!又一根黑色羽箭飞出,带着某种阴戾的呼啸声,瞬息便至童桦身前,就像一头张着獠牙的凶兽,令人胆寒。
童桦悚然一惊,匆匆举起另一支长枪格挡,紧咬牙关,做好硬接一击的准备。
却不料,黑色羽箭在将要与长枪接触时,忽地尾羽燃起一团火焰,而后像是拐了一个弯般越过长枪,穿透童桦的胸膛,深深地插在侧门上。
童桦仍旧保持着格挡的动作,低头看了一眼胸膛的血洞,惨然笑道,“好快的箭,好诡异的箭……”
躲过一劫的裴志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眼神冰寒地盯着童桦,恶狠狠道,“再放!不要停!给我把他射成一个筛子!”
咄咄咄!
一轮又一轮的弩箭急射不停,密密麻麻地插在侧门的木板上,也插在了童桦的身上,竟是没有半点空隙。
砰!当最后一根弩箭钉在木板上时,侧门轰然倒塌,现出门外申小甲和江捕头的身影。
江捕头看着门框内周身插满弩箭却终是屹立不倒的童桦,悲嚎一声,红着眼便欲冲向制墨坊,却被一股巨力止住了身形,扭头看向拽着自己手臂的申小甲,寒声道,“放开我!我要替小童报仇……”
“别犯傻,童百户是为了让我们离开才断后的,他虽死了,还有血脉留在世间,还需要你去照顾……倘若再不走,不仅你照顾不了童百户的后人,我还要真的断后了!”申小甲忽地双耳微动,扭头看向制墨坊外街道的右侧,只见大雨中黑影幢幢,又是数百名手拿墨色长刀的黑衣蒙面人奔袭而来,面色一僵,艰难地扯动嘴角道,“老江,你还能杀几个?”
江捕头伸出一个巴掌,狠狠在空中握成拳头,满脸悲伤地盯着童桦的尸体,一字一顿道,“他们来多少,我就能杀多少……”
申小甲刚要松一口气,却见气急攻心的江捕头喷出一口鲜血,直挺挺倒向自己,急忙上前扶住,用手轻拍几下江捕头的脸颊,瞥了一眼街道上乌泱泱的黑衣蒙面人,嘴巴发苦道,“老江,这时候别开玩笑啊,真的一点都不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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