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都要来杀我吧?”
“自昨日午时开始,月城里来了很多人,有些我认识,有些我不认识,至于到底有多少人,我也没数清楚……但我来这之前,第十就坐在醉月楼里啃她自己带来的红薯。”
“红薯?”申小甲忽地想起昨夜那个与自己相撞的老大娘,皱眉道,“她昨夜就可以杀死我,为什么不动手呢?”
老曲叹了一口气,“这世上任何地方都有规矩,每个人都活在规矩之下,做杀手的也有自己的规矩,至少要确定目标之后才能动手吧,总不好一通乱杀。要是杀错了,还得重新再杀一次,那多累啊!噢,对了,顺嘴提醒你一句,以后离那个卖红薯的姬姥姥远一点,你在柴房里布置的那些陷阱,坑了她的徒弟,还让她养的那只战斗鸡被开水烫光了全身的毛,成了一只裸鸡,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这有些无赖了吧!他们私闯我的住所,自己跳进我的陷阱里,怎么能把账算到我头上?”申小甲瘪着嘴道,“好歹还是个高手,太小肚鸡肠了!”
“不过你也不必太过担心,有排在第四的小芝守着你,姥姥不会真拿你怎么样,最多也是拔光你身上的毛。”
“你不知道那小丫头想跟我结婚是假,想拿我开荤才是真吗?”
“是吗?这我还真不知道,不应该啊……你们申家对她爷爷有恩,就算小芝想找人补全抽丝剥茧,也不会找你啊。”
“书里忘恩负义的故事还少吗?何况现在我家里就剩我一个人了,青春期的孩子又都叛逆,即便她爷爷念旧情,她也会是一个没得感情的杀手。”申小甲轻叹一声,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脑袋,眼帘低垂道,“老曲,有个问题我想了很久都想不明白……我只是个捕快而已,又不是坐在龙椅上的皇帝,为什么你们都想要杀我呢?”
“因为你姓申,以前坐在龙椅上的人也姓申。”
“天下姓申的那么多,为什么就一定是我呢?”
“你是永定元年出生的,八岁后京都发生了宣武门兵变,当今天子把他那个开国皇帝老子赶下了龙椅,改年号天启。而就在那一年,有人从大河里捞起了一块石碑,上面刻着几行大字‘礼乐崩坏,大庆当亡,灭庆者,黑白申氏’,接着便有人给我送来了一道级别很高的江湖追杀令,还有一个我无法拒绝的条件……”
申小甲抓了抓自己那半黑半白的头发,苦笑道,“所以就因为我的头发,你们就认定我是那个谋朝篡位的人?太扯了吧,我回去就把自己剃成光头,看你们还有什么话可说。”
“该你的就是你的,就算你剃成光头还是会再长出来,这都是命啊……”老曲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该说的已经说完了,是时候办正事了。”
申小甲抬起头,直视着老曲的眼睛,冷笑道,“现在你就要杀我了吗?”
“必须要杀你了,否则就来不及了……”老曲没有去看申小甲的眼睛,不是因为不敢,而是此刻有更能吸引他目光的人出现了,虽然他没有看见那人,但他知道那人已经来了,一脸肃容地盯着树林深处,轻声道,“林暗草惊风,有人张弓于林间,要取你的命!”
申小甲眼珠子一转,立刻明白了老曲的用意,急声道,“老曲,你排第几?不对……你排第几也打不过那张弓啊!再想想吧,别以命搏命,很容易真闹出人命。”
“多谢关心,我很惜命的,不会有事。”
“我说的是我的命!我知道我只有现在死了,以后才能活……只是我死之后,你千万别打上头了啊!你要是用你的命博我们两个的命,最后我们两个很可能真的都会没命!”
“我知道……你死了,我们就只是切磋,你活着,那才是以命搏命!”老曲清了清嗓子,猛地将酒坛砸在申小甲的头上,嘿嘿笑道,“所以,请你放心去死吧!”
申小甲脸皮抽搐几下,两眼一黑,缓缓地躺了下去,眼神幽怨地吐出最后一句话,“这法子也太残暴了!”
老曲看了看碎成残片的酒坛,面色尴尬地眨眨眼睛,“不好意思,毕竟是第一次……用力过猛了……”蹲下身子,伸出食指和中指在申小甲身上的几个穴道点了一下,眼神柔和地看着申小甲的脸,微微笑道,“踏踏实实地睡吧,美美地做一个白日梦……谁说排第一的就没人打得过,我以前就打过!怕他个鸟!”
话音刚落,一道破空声传来,几只在天上飞行的小鸟忽地全都骤然停下扇动的翅膀,直直地坠落地面。
老曲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次睁开双目,身上的气势乍然一变,煞气腾腾,让人说不出的心悸与压抑,满是油污的长袍无风飘动,冷冷地盯着那支挟裹风雷而至的黑箭,声如洪钟地喝道,“既来之,则干之,让我们痛痛快快地干一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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