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怀,你先在知味轩等我,一会就过来。”
孟行看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张了张嘴,却没来得及发出声,人就已经跑远。
“命该如此,切莫强求。”
知味轩的饭菜终是吃不到了。
孟行捻了捻发间红色的丝带,在指尖绕了一圈。
比肩接踵的闹市之中,他呆呆战了好一会儿,才跟着苏沅方才的脚步,也赶了过去。
……
贼人的轨迹越来越明显,穿过喧闹的人群,周围的景色逐渐荒芜,直到郊外,苏沅才感到有些不太对劲。
偷了人的东西跑无可厚非,可是这个人就像是吊着他一般,不见得比他块,可就是每次他都慢了半步。
一个速度差点能够和他匹敌的人,怎么可能只是为了一块玉佩。
那黑袍人在一个空旷的林地站直了身,苏沅也刚好落地,冷漠道:“说吧,你要怎么死?”
黑袍人转身,拂开头上的衣帽,忽地单膝跪地,双手将玉佩奉上,“尊上饶命,云溯唐突了。”
在天衍宗的势力范围看到魔族的人不是什么好事,苏沅的脸色变的有些可怕,将玉佩抢过来,喝道:“你不在徐九涣身边待着,玩忽职守,云溯,你该当何罪!”
云溯漠了好一会了,像是在强忍什么情绪,好一会儿才哽咽了一声,将头压得更低。
苏沅大致能够猜出来了,但还是不敢相信。
就听到云溯接着道:“药阁长老说,护法大限将至,尊主回去看看吧。”
手中的玉佩摔在了地上,出现了几分裂纹,苏沅脑海中嗡地一声,一时间有些空白,什么也想不到。
甚至他不能理解大限将至是什么意思。
徐九涣和他同胞同泽,一起长大,那么儒雅风流的一个人。
怎么可能说死就死。
仙器芫兀,对,仙器芫兀,是日子太过安逸了,让他忘记了家中还有一个亲人在等他回家。
但是云溯成功的打消他的幻想,“长老说,即便有仙器在手,成功也不过五成。百年来的剧毒,已经掏空护法的身子了。”
是徐九涣不愿意说,默默承受了下来。
但是云溯是一直陪他到最后的人,那个人有时候痛极了毒发晕厥过去,时常面无人色。
但仙器芫兀却迟迟不来。
苏沅终究还是太过年轻,这一瞬间唯一想到的是孟行,他在世间的两个亲人之一。
他如今和孟行互通心意,如果他去求他,孟裕怀一定能够体谅他的。
“阿沅。”
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突如其来的恐惧感,对,魔尊苏道颍在血海中厮杀百来年,第一次感受到了极端的恐惧,他瞳孔巨缩,僵硬的,不可置信的回头看他,这时间彷佛过了一个世纪。
孟行眼中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道:“又或是,魔尊苏道颍。”
苏沅往后踉跄了几步,踩上了一块玉珏,他低头一看,那串鸳鸯佩已经被他亲手毁了,碎裂的不成样子。
孟行的脸上连一个情绪起伏都没有,就好像,早早预料到一般。
苏沅脸色苍白,伸出那双带着薄茧的手,想要重新牵着他的手,孟行的眼神陡变,那是他从未见过的冷厉。
孟行开口了,却让苏沅整颗心都提了起来,“仙器芫兀啊,果然又是一个因为他接近我的人。”
孟行将芫兀拿出来,在手中抛了抛,“这么个破石头,就真的让你们这些人趋之若鹜吗?”
“不是的。”
“十年,魔尊为了一个人,还真是忍辱负重。”
不是的,他起初是因为仙器接近孟行,可是最终把自己栽了进去。
“师尊,你听我解释。”
云溯见自家魔尊卑微到这个地步去求一个正道中人,不悦地瞪着他,“既然仙器对你来说不值钱,我们尊主当了你十年的徒弟,伺候你十年,就抵不上一个小小的仙器吗?”
孟行歪了歪头,芫兀放在指尖不停歇的转,“这怎么能相抵呢?你这么说,如果有人甘愿伺候我几百年,我就该把命拱手相让了?”
“你!!”
“你闭嘴!!”苏沅一掌打在云溯的身上,让人足足退到了几米开外。
苏沅的眼眶赤红,沁了水意。他知道孟行是什么性子,所以才害怕。
孟行这人好的时候能够将一个人宠到骨子里,但是性情却是冷的,如果失望了,毫不留情的收回所有,就好像自己从未做过一般。
“十年前,我来到天衍宗,的确想要你身上的芫兀,因为我有一个兄长。师尊,他要死了,一百多年来剧毒缠身,我实在没有办法了。”
“我怕你知道生气,一直瞒着你,我本来是想跟你说清楚的,我……”
孟行的双眼轻轻的阖上,无声的叹了一口气。转而嘴角挂上他标志性的微笑,若有若无,眼神是刺眼的戏谑,“怕我生气就用手掐在我的脖子上想要断送我的性命?”
苏沅猛地抬头,脸色煞白。
“怕我生气就故意灌醉我想要偷抢仙器?”
苏沅的嘴唇颤抖。
孟行毫不留情,一句句话像刀子似的扎进苏道颍的心口,在里面搅弄一圈,鲜血淋漓。
“怕我生气,就在秘境之中设下埋伏,魔尊阁下,你的担心孟某人可担待不起。”
脚下的玉珏有几块化为齑粉,苏沅几乎要站不稳,“你都知道……?”
“我怎么可能不知道?苏道颍,孟某人也算是痴长你几百岁的年纪,都能当你的祖宗了,从始至终我都清楚。”
从始至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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