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去浙东,那我吴家伯母怎么办呢?”
吴大勇是军户子,上头三个哥哥,但都死于沙场之上,另外一个姐姐嫁与军户子,很早就守了寡,还有一个妹妹,嫁给了军里的书办,算是嫁得好的了。
吴老娘对于儿子,说太过看重都不准确,她是一种应激反应,四个儿子死了三个,还活着的六姐夫,就是她活着的唯一意义了。
所以吴老娘有时候控制不住自己,她太看重儿子,那遇着什么事,身为儿媳妇的谢六姐就是她的仇人了。
“她先跟小姑子过一段日子,”谢六姐跟谢九欢说:“等我和你姐夫在浙东安顿下来了,再接她过去。小姑子年头生了一个儿子,她正好帮小姑子带带孩子,我们来之前都说好了。”
谢九欢:“这是姐夫的意思,还是姐你的意思?”
谢六姐说:“你姐夫是这么想的,我也是这么想的啊,你姐夫是她唯一的儿子了,哪能不管她这个老娘呢?”
谢九欢:“你俩不是处不来吗?”???.
谢六姐白了谢九欢一眼,“处不来就能不管老娘了?他老娘嘴是不好,脾气也坏,但能怎么办呢?死了丈夫,再连着死三个儿子,还都没孩子绝了后,大闺女也是嫁人半年后就守了寡,收养了个孩子当依靠,这要换作是我,我比他老娘还要疯。”
“呸呸呸,”谢九欢忙连呸三口,说:“六姐,不吉利的话,你就别说了吧。”
谢六姐说:“小九儿你不懂。”
谢九欢不服,“怎么我就不懂了?”
谢六姐叹一口气。
谢九欢打量着自己的六姐,谢六姐胖乎乎的脸上,这会儿神情落莫,“六姐,”
谢九欢忙说:“六姐夫可是你自己看上的啊。”
你不会后悔了吧?
谢六姐一巴掌拍在谢九欢的脑门上,说:“你瞎想什么呢?我自己看上的人,我还能后悔?”
谢九欢吐了一口气,说:“那你这是怎么了?”
谢六姐:“我难过啊,我那小姑子嫁了个军里的读书人,看着不会再是个守寡的命了,可她受的委屈多了去了。”
谢九欢:“啊?她丈夫对她不好吗?”
谢六姐:“打骂倒是没有,不然你姐夫能打死他这妹夫。只是……”
谢六姐想,我该怎么说呢?
谢九欢猜:“她婆婆不喜欢她吗?”
谢六姐:“就是看不起,你知道吗?咱们是军户,人家是农户,儿子是读书人,咱们是什么?短命的军户人家,咱们这是高攀人家了。”
谢九欢张大了嘴,还能这样算的?
“不是,”谢九欢说:“我六姐夫可是百户啊,一个军里的书办几品官啊,看不起谁呢?”
谢六姐:“所以我说你不懂。”
谢九欢:“……”
她突然就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
谢六姐:“我小姑子日子过得谨小慎微的,我们还得贴钱贴物给她,就图她在婆家的日子能好过些。”
谢九欢:“那我吴家伯母现在跟着她过日子,那家人没意见吗?”
谢六姐:“我们把房子都让给他们两口子了,指望他们照顾老娘一段时间,这不过分吧?”
这样也能让小姑子两口子,可以出来单过,谢六姐为着自己这小姑子,也是操碎了心。
谢九欢想问题的角度,却是永远的与众不同,她说:“可这不公平,那大姐呢?她不也是老吴家的闺女吗?”
凭什么房子给小闺女两口子,守寡的大闺女却是一块砖都没落着?
谢六姐愣了愣,才说:“我们也准备接大姑姐去浙东啊,她也是军户,养的孩子到了年纪也得去军中,这要出个什么事,她还怎么活?”
在浙东当兵,怎么想,也好过在西北边关当兵啊。
“哦,那这样没事了,”谢九欢像是能做她六姐夫家主似的,把手一挥,说:“我觉得这样很好。”
谢六姐哭笑不得道:“你还操上这个心了?”
谢九欢耸耸肩膀,她也就是动动嘴,在这事上,她屁用没有的。
“他大姐很可怜的,”
谢六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小声说:“我不能不管她的。”
澡池里的水还是香喷喷的,谢九欢却突然间就索然无味了,当一个人的苦难,连旁观者都觉得沉重的时候,那真正承受的人,得有多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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