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知道这妖怪为何又要问。
钟意思索:“昨天晚上我们说出口的,是我们自己所认为的愿望。”
“今天蜃妖要问的,应该是我们潜意识里的愿望……”
潜意识,是大脑里的神奇区域。
在这里的发生的意识、留下的记忆和深刻的情绪,恐怕连主人都没有印象了。
话音一落。他听到一句轻笑:
“没错,不过,这次我不需要问,因为我全能看到了。”
钟意还没来得及思考这是什么意思,就感觉到双膝一软,跪坐在地上了。其他人惊愕地扶住他。
他感觉自己的脑海中卷起一个巨大的漩涡,掀起恢弘磅礴的海啸,蜃妖正在他的意识里翻找答案。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对于其他人来说可能只有三四秒,但是对于他来说却像是半日光阴,足以让他精疲力竭。
众人仰头,看到山顶那水幕电影上出现钟意的身影。
年轻的医生,走在寂静的夜里,影子被月光照得很长。他拖着一只硕大的行李箱,长街空无一人,四处房门紧闭。
“孤独。钟意之惧怕。”水幕上打出一行字。
虽然把秘密亮出来鞭尸,可钟意毫无窘迫心情。他只看一眼,便觉得头痛难耐。
那是他被爱宠医院炒掉,从帝都离开的日子。
所有的宠物医院都拒绝他的简历,他这个发生过过医疗事故的问题医生。
他在去往清平镇的路上,心想,为什么自己总会孑然一身啊。他望望身后的空落落影子,很想要一个温暖的怀抱,哪怕有人抓一抓他的手,都是可以的。
水幕上。那个钟意走累了,却找不到一处歇脚的地方。路边没有凳子。
于是他蹲下身来,抱了自己一小会儿,又继续向前走,地上有几颗水珠洇湿地面的痕迹。
曾明亮很是惊讶,室童也觉得不可思议,他们从来没有见过院长这副样子。
钟意咬紧牙关,看这种奇怪的电影竟然还会放大他的情绪。他现在就觉得浑身发冷,再也不会拥有希望。比那天剧烈十倍的痛苦落在他的心脏上。
他不想看下去,可是意识深海逼迫他睁开眼睛,继续往下看。
“钟意之贪念。”水幕上又打出另一行字。
仍是深夜里的钟意,继续向前走着,来到一个小院子里。
那院子里竟然亮着橘色的灯,灯下有一张花瓣形状的石桌。有一只小小的虎斑猫在桌上等他回家,它冲钟意咪呜叫,露出了粉嫩的小舌头,好可爱的。
原本一脸泪水的钟意奔了过去,他惊喜地叫起来。
虎斑猫跳到他的怀里,一张肉饼脸可劲儿地蹭着钟意的脖子。
曾明亮:“小风?”
正在克制自己情绪的钟意缓缓摇头:“不,这不是小风。”
水幕上的钟意好高兴的。他说:“是你啊,你还活着啊。真好。我都等你二十多年啦!”
钟意放下行李箱,擦了擦脸上的泪:“还好你在。你来做我的家人,好不好?”
小猫吻吻他的额头,咪呜咪呜地轻声撒娇。
跳到桌子上,叼上来一张纸巾,帮钟意擦干净脸上的湿漉漉。
钟意又把它揉到了自己的怀里。他说:“好啦好啦,我们一辈子不分开,可以吗?”
山上的钟意眼睛不错地盯着这幕场景。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或者是蜃妖的实力太为强大了。
他的心脏处升起巨大的酸涩,让他五脏六腑都为之疼痛的期待,想要却得不到、又或者说不敢去争取的愿望。
钟意想,是不是还是中招了,今天是不是要交代在这里了啊,蜃妖真的控制住我的想法了啊。
他盯着自己抱着虎斑猫咯咯笑的场景,这么快乐而温暖的场景。
心想如果他以后不能和它在一起的话,他可能会疯掉吧。
以后会被这种恐怖的感觉控制吗?
会像那个拖着石头走路的旅人一样,一直走一直走,身上的枷锁沉重不堪,只为等待着一颗拿不到的宝石吗?
“白泽。”
他念着虎斑猫的名字,在这种从来没有过的疼痛和期待里茫然无措。
想念如有十倍,他连指尖都在颤抖。
“白泽。”
钟意闭上眼睛,无意识张开嘴巴去咬食指的根部,和小猫留下的牙印重合。
他想这样会不会让自己好受
一点。
四周狂风大作,比山顶水雾初泛起之时还要猛。颗颗雨珠被风卷动,啪嗒啪嗒砸在山路上、砸在树梢上。
乌云层层织起,如被覆盖这个世界。雷声贯耳,四面八方砸下光芒的裂缝,宛若一场庞大的雷劫。
“白泽。”钟意终于崩溃了,哭出了声。
仿佛是回应他。
一声震耳欲聋的虎啸扫荡而来,盖过风声,盖过雷音。
耀眼的白光,撕裂乌云带来的阴沉,那种明亮也似有重量,劈头盖脸地压了过来。
从天到地,明亮纯白的一片。
钟意一怔。
从那光芒深处走来一头猛虎。
它每一爪落地,都能带来山的战栗,走到钟意面前,抬起爪爪,幻化**类的手。骨骼匀称有力,捏着一张柔软的纸巾。
“别哭。”他说。
“我都看到啦。”白先生看着他的眼睛。
“有那么难实现吗?”
“你灵魂级别的贪念。”
“好简单的。”
白先生揉揉他的头发。
钟意怔怔地流着泪,看到白先生微微笑着。
“是我疯了吗?是我太想看见您,所以疯了吗?”
白泽搂过钟意。把他哭得一塌糊涂的脸按过来,靠在自己矜贵整洁的西装上。
很轻柔地说:
“我会是你的家人。好吗?你怎么不早点说啊。”
山顶上雨势大增,噼啪声音里。
水幕电影上出现一行字。
“白泽之贪念。”
在轻轻拍拍钟意的后背时,白泽轻蔑地对着山顶笑笑。
“蜃妖,千年过去了,你仍然只会这种伎俩,一点新意都没有。”
白泽两只手微微松开,又捂住钟意的眼睛。
“这是你现在不能看的。”
曾明亮从善如流地把室童叫过来,捂住小朋友的眼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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