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头到血管,为貔貅输入葡萄糖。
这次实在太紧急了,他们没有可供貔貅使用的妖血浆,只能用葡萄糖来补充体力。
等下回,他就有经验了。
“第四道雷:17:01:01”
室童记录,灭火器喷射……
正在这时,他们周围传来翅膀的振动声,与雷击同时抵达。
那道夺目的白色羽翼上滚落了无数晶莹雨水,原本的灼热气流被迅疾降温,本是炙烤,却宛如初春。
十根约二十米长的金属铁柱,被快速安插在貔貅附近不远处的地面上,像是给貔貅君安装了个铁栅栏。
白泽俯下身子,来不及和钟意搭腔,不由分说帮他拆开一管积雪苷,递到医生的手里。
因为用最快的速度飞来,白泽那双骨骼鲜明、有力手还在微微颤抖。
晚风吹过他的鬓角,白泽在乌云密布的雨光里被一层雾气笼罩。眉眼本肃冷至极,现在却有如被雨水融化。
十根避雷针,白泽君太靠谱了!
他们根本没有对话的功夫。
在下一道雷到来之际,白泽站在钟意身前,大手一挥,翅膀蒲扇展开,把那足以灼伤人视网膜的光线隔绝在后。
室童仰着脸崇拜地看着高高的白泽先生,几秒后又敬业地低下头,继续核对数据。
扫晴娘发现,对象渡劫,竟然还有妖王帮忙,喜极而泣。
青园的目光在白泽与钟意的脸上逡巡,挂起姨母笑,按向又一只灭火器。
磕磕碰碰的声音过后,小风不知道从哪里叼了几只凳子过来,让他们排排坐坐好,不要总站着,它还给大家带来拖来一兜子牛奶与可乐,是非常合格的后勤组成员。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道雷了,一辆汽车哔哔叭叭地按着喇叭赶了过来。
那车刹停在后面不远处,车门推开,一双尖头皮靴迈下来。那人两鬓斑白,明明应该是稳重的中老年人,却唇角一勾,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睚眦?你这个啃人屁股的玩意儿怎么来了?”白泽低声道。
睚眦听到,气得翻白眼。
自古睚眦与貔貅是死对头,他觊觎貔貅的财力。
以前貔貅把金钱吃到肚子里。有那么一天,睚眦啃掉了貔貅屁股,让它的金银财宝哗啦啦地往下掉。从此貔貅失去了它正常的菊花。
貔貅君哭啼啼地找让天帝,让他老人家拍了一巴掌,才把肚肚给堵住了。
钟意没工夫看睚眦君。他在专心计算下一场雷劫的到来。
“白泽神君,我来瞧瞧貔貅老弟死没死……怎么,你们这么多人啊妖啊,还拽来凳子坐着看热闹?等着来收骨灰吗?”睚眦好笑道。
他拆了一包薯片,咔吧咔吧地吃起来:刚才在路上,看到几乎十道大大小小的劫雷,要是他也早就痛晕过去了,貔貅那么菜,也许现在都化成劫灰了。
望望前方,睚眦看到一道深深的警戒线,线后面歪歪扭扭立了几道金属棍,看着像避雷针。
睚眦不住鄙视。
呵呵,人类的避雷针?这怎么能抗住声势浩大的雷劫?
再瞧,金属棍中间圈着一坨糊不拉几的东西,活像烤焦红薯。真不知道白泽神君和扫晴娘他们在想什么,这貔貅还能要吗?
睚眦助理为他拽出一条小马扎,用开瓶器为他打开一瓶82年拉菲,供领导畅饮。
领导喝了几口,惬意无比。
就听到前方那坨糊不拉几的东西说:“下一道雷怎么还不来?我到现在都没什么感觉!”
那声音稳重淡然:“钟大夫,您这无痛麻醉技术真是高超!扶我起来,我也想做凳子,想优雅地遭雷劈!哎呀,这就算劈上个一整天也没事嘛!”
睚眦:“噗——”拉菲喷了一身。
不过,貔貅当然得不到他想要的凳子。
因为,就算他没有感觉,实际上也身体血肉模糊,不可能坐得起来。按说雷劫已经快要结束了,它应该变成一个娃娃状的貔貅,可是由于钟意守护得太好,到现在还维持着之前的老年状态。
他才想,由于这种烤电威力,他之前的类风湿型关节炎也该痊愈了。
白泽望望天空,对钟大夫解释:时间拖得太久了,他们应该在下一道雷时,让貔貅真正吃点苦头,否则这场雷劫会结束不掉。
大家都该吃晚饭了。
于是钟意任由白泽拔去了那一圈避雷针,薅掉麻醉针,让青园丢掉气溶胶灭火器。
经检查发现,貔貅按麻醉泵的次数并不多,他们原本准备了一桶麻药,如今还剩下整整半桶。
睚眦眼睁睁看着他们这群人和妖不慌不忙地又坐回在小凳子上。
听见一个奶娃娃报了一句时间,天雷如约而至。
最后一道雷,比第一道雷还要弱,青白色的雷泛着噼啪火花。
“哎呀!”那圈圈里的貔貅,终于发出它这天发出第一声惊叫,沉寂片刻之后,那排凳子上的“围观人士”们才吁出气来。
好了好了!
扫晴娘第一个冲过去,两把扫帚温柔地将对象身上的灰扫扫干净,又扑掉白白的气溶胶,最后抱出个肉墩墩软绵绵的小小貔貅,涅槃成功了。
小小貔貅因为刚刚经历了一个涅槃,现在几乎神志不清,没有记忆。它半睁着清亮的眼睛,吸吮着扫晴娘的大拇指。
钟意微微笑,屈下身来,以手指碰碰小貔貅的狮子头:“貔貅君,恭喜渡劫成功了,现在您身体虚弱,骨骼柔软脆弱,应该入驻我院,享受幼崽期的呵护服务了。”
“啾。”它的叫声清澈可爱,它知道面前这个凡人,是会对他非常好的人。
扫晴娘依依不舍地把裹在襁褓里的貔貅交给钟意,目睹了钟大夫的出色表现,她大可以放心了。
睚眦:???
合着他过来看仇人笑话,这些人跟没事人一样?高高兴兴地哄幼崽?
从来没见过这么敷衍的雷劫!这么敷衍的涅槃!
他把拉菲放在一边。看了眼地上:空牛奶、空可乐瓶、药罐、药瓶?
愤怒在此时抵达了最大值:
凡人的东西!
都是那个凡人在搞鬼!这无聊的人类,为什么要掺手他们妖怪渡劫?明明他都要得逞了,就要接手貔貅的财运了,就能镶嵌在景区的保佑牌牌上了!
睚眦趁人不注意,从凳子上起身,飞快闪现到钟医生身后。
他桀桀笑着,伸出一只尖锐的手指,准备戳在这脆弱人类的后背上。只要稍微一捣,就能让他痛不欲生——
一只手制住了他的胳膊。
白泽像捏蚂蚁一样,仅用两只手指捏住睚眦的手臂。那妖忍不住呲牙裂嘴,额上青筋暴起。
“睚眦,今日貔貅渡劫成功,钟大夫必将声明大躁,获得众多大妖追捧。几百年之后,你也需要渡劫,”白泽低声轻嗤,“普天之下,只有这位钟医生掌握无痛渡劫技术,而且会是越来越完整的、有效的、科学的,能够推动渡劫进步的。难道,你未来渡劫时候还要打算以□□硬抗吗?”
睚眦凑到白泽耳边,道:“笑死了,你这位钟医生,能活到几百年后吗?”
却没想到白泽一点也不为之变色。
相反,他拎着睚眦的衣领,岳峙渊渟,沉着坚定:“这么优秀的妖怪医生,我自然不会让他匆匆离世。”
浑然不知道被人许诺了几百岁寿命的钟意抱着貔貅崽崽,脖子上背着小风。室童吭哧吭哧地骑着三轮车。
扫晴娘回帝都,去买貔貅月子衣服、尿不湿和奶粉。她之前根本想不到对象能活下来,啥也没有准备,现在需要从头做起。物价回落了,一袋子nb号尿不湿也不会超过200元,她心想家里的钱垃圾又不太好清了。幸好肚子里的小扫帚到时也要烧钱,能够让她减轻许多困扰。
雨已经停了,夕阳给路上的几位勾了一层金边。
钟大夫由衷地对白先生表示感谢,他觉得白先生今天对他真的很不错。
白先生说这是应该的,管控物价,本身也是他分内之事。
“唔,白先生,如果你之前渡劫的时候,有我在就好了,”钟意随意道,“我一定会给您用最好的药,让你一点点疼都受不到。”
实际上,如果有幸能辅佐白先生渡劫,钟意真拿不准会不会任雷多劈他几下。
反正白先生身强体壮,这雷最好往他嘴巴上劈。
让他从此以后只能用吸管喝稀饭,吃不了自己,这样再也不会做噩梦了。
他心虚地看着脚尖,自然不能发现,在他说那句话之后,白先生的脸不自然地扭到了一边。
良久。
“对了,你那个仪器的问题……”白先生开口问道。
钟意的电话铃响了,是彭夏。
钟意跟白先生抱歉了一下,接通电话后,那边嘟嘟哝哝的:“我劝你还是别想什么一百米的核磁共振了。刚才物价莫名其妙不正常的时候,我估摸算了下,这台机器要花个上亿……现在物价又恢复正常了,也得好几百万,这不是做梦呢吗,咱一辈子买不起啊。”
“叮”,短信又响了,钟意晾了下电话,切过去看。
他打断彭夏:“只是好几百万的话,应该够,你去往下推进就好。”扫晴娘刚把钱打过来了,竟然真的按照上涨时的物价,一包棉签九千块的那种。
还感谢他终于清走了家里的许多垃圾。
彭夏:???
叽叽喳喳地叫了半天。
钟意笑着挂掉电话,刚要和白泽解释,那人的手机也响了。
听完电话,白泽一脸无语。钟意问:“怎么了?”
白泽:“妲己,被气象学葛专家小组发现,在塔克拉玛干沙漠的上空,飞翔。”
钟意咀嚼了半天才明白这句话的真正含义,一脸震惊:“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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