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原来这位女子叫做霜澜。
霜澜开口道:“你还是回去歇着吧,刘公子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乖乖看戏就是了。”
季焣虽然疑惑,却也没多问,扭头儿就走了。
这位长相不算太过惊艳的霜澜姑娘,独身登上鱼雁楼三楼,手扶栏杆,将下巴托在手背,自言自语道:“没想到会这么有意思。”
今日已经有不少邻国使节赶到,恭贺青泥国长公主大婚。
要是之前,这些个相邻小国,压根儿都不搭理青泥国。
可现在不一样了,消失几十年的国师也不晓得从哪儿冒了出来,境界一跃到了第八境,谁敢不来?
在他们看来,得亏炼气士不能干涉两国争斗,若不然的话,青泥墨漯两国若是再起兵祸,谁占便宜还真不好说呢。
最让人没想到的,是那玥谷居然都派人来了,而且来的还是那位手中权柄不小的掌律祖师。
礼部接待处,“覃召羽”与池媵递上拜贴与礼物,自个儿寻了一处客栈住了进去。
路上池媵就在问:“是不是能见着背剑的那位先生?”
青泥城中雨过天晴,家家户户门口都挂起红布,甚至连巡城兵卒的佩刀,都是用红布包起来的,喜庆极了。
可皇城中的诸司衙门,却都是死气沉沉的。
特别是兵部,从昨夜起就接连收到急报,至少有三十万府军已经在城外五十里扎营,左右骁卫更是已经接管了京畿防卫。至少有四位大将军联名上奏,奏折里面也没旁的,说来说去是一句罗杵杀不得。
其实此时此刻,皇城里的官老爷们,已经不求有情人终成眷属,只求能保罗杵不死。
宫城之内,就在御书房中,少年皇帝将桌上摞起极高的奏折一股脑扫落,甚至将桌子都一脚踹翻。
下方跪着三省主事,可以说青泥国权柄最大的三个人,都跪在这里,只为保罗杵一命。
魏宏气的浑身颤抖,将三人挨个儿踹翻,气急败坏道:“罗杵罗杵,一连数日,一睁眼就是保罗杵的奏折,你们当真是要造反吗?朕今日把话撂在这儿,罗杵非杀不可!长公主非嫁不可!若是有人胆敢再求情,即便是季焣亲自来此,朕也要斩了他!都给我滚!”
中书令是个五十上下的老人,他颤颤巍巍起身,并指朝着魏宏,大骂道:“昏君!你……你是要将我青泥基业毁于一旦啊!”
话音刚落,这位老丞相直挺挺背了过去。
黄门侍中赶忙接住中书令,苦笑不止。
魏宏也猛然瘫坐在地,王冕都险些坠地。
少年皇帝有气无力道:“愣着作甚,送去太医院啊!”
待人都走光了,魏宏轻轻摘掉头顶王冕,冕下有一块儿拳头大小的地方,一根儿头发都没有。
很难想象,一个十五六的少年人,已经谢顶了。
他自言自语道:“我是不是赌的有些大了?”
一位紫衣女子凭空出现,沉声道:“陛下,余椟少主让我来问问,长公主今日是不是得住到宫外了?”
魏宏缓缓抬头,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朕妥协至此,他余椟连一个晚上都忍不了吗?姚小凤,你是青泥的国师吧?”
姚小凤点点头,轻声道:“那就明日从宫中起轿吧,还有,回禀陛下,姚小凤死也是青泥国的鬼。”
离开宫城之后,姚小凤总觉得哪里不对,那个纨绔少年,头一次像一个皇帝了。她甚至有些感叹,倘若一开始他就这样该多好?
老书生总说是姚小凤教坏了魏宏,可她姚小凤,拢共才进过几次宫。
有人答复了魏宏一句:“相比司马禄洮,我更愿意相信你会是个好皇帝。”
魏宏一愣,苦笑道:“为什么?”
那人又说道:“因为我喜欢四个字,另外又愿意相信四个字。一个是人定胜天,一个是莫向外求。”
魏宏苦笑一声,长叹道:“多谢了,还望你能护住我青泥百姓啊!”
与此同时,城中一处宅子,是那位国师弟子住所,其实就是国师府邸,明日大婚就是在此地举行。
余椟斜靠在藤椅上,看着不远处挂的一袭红衣,笑的合不拢嘴。
只要明日洞房之后,我便可借此机缘直上第七楼,说不定还能一鼓作气冲到第八真境呢。
他没忍住说道:“多年谋划,终于不用熬着了。”
一道黑衣身影推门进去,这人一身黑袍,把自个儿包的严严实实的。
黑衣人冷声道:“等着魏薇长大,很辛苦?”
余椟冷笑一声:“毛先生就不必损我了吧?我是真小人,你是伪君子,咱们俩半斤八两。而且,我只是要一个女子的身子,毛先生要的,是十几万活生生的命啊!”
黑衣人沉默片刻,冷声道:“只要能救回我妻儿,即便被人挫骨扬灰,我也不皱眉头,更何况只是个杀生骂名了。”
余椟笑了笑,淡然道:“还真是好丈夫,好父亲。”
黑衣人往前走了几步,轻声道:“我倒是好奇,你们蓌山是打哪儿弄来的登楼大妖?如此明显的调虎离山之计,就不怕龙丘家事后清算?”
余椟咧嘴一笑,“这就不是毛先生该想的了。”
已近黄昏,两个背剑的年轻人返回客栈,进了同一间屋子,再没出来。
那座国师府邸,有人乐开了花儿。
原来龙丘家的大小姐,也没有多矜持嘛!
可就在皇城上空云海,刘景浊倚着一块儿云朵,看夕阳西下。龙丘棠溪则是跑来跑去将几种颜色的云朵拼凑成了一块儿,然后坐在上方,晃荡着双腿。
龙丘棠溪询问道:“这种替身符,很值钱的吧?”
刘景浊点点头,开口道:“青椋山几座次峰,其中迟暮峰善武道拳法,笑雪峰善符箓阵法,落冰潭擅长的是雷法与炼丹。我那四张符箓,是笑雪峰主留给我的,若是拿去兜售,起码三枚泉儿起步。”
只需要已自身精血为引子,便能以心神控制的两道符箓分身,要三枚泉儿,一点儿都不多。
不过这符箓只有一天的功效,且没法儿拥有本体修为。
龙丘棠溪又问道:“那你是怎么把罗杵跟魏薇变得与我们气息一模一样?天牢中的那道符箓分身与皇宫的符箓分身,明明用的是我们的精血,又怎么能成他们二人容貌气息的?”
刘景浊微微一笑,解释道:“原本我是这么打算的,我们两人亲自去替换他们,两道符箓分身来代替我们,然后把罗杵跟魏薇放进我这小天地当中。只不过这样一来,就有些非礼勿视了。结果玥谷派来了三叶叔,我就让他帮忙动了手脚。”
顿了顿,刘景浊说道:“姚放牛一时半会儿是来不了的,估计还得等两天,不过徐瑶已经到了樱江。百节这家伙,在帮我盯着国师府,我们两个现在就是等着,顺便护着魏宏,等罗杵与魏薇那边儿一结束,估计那位蓌山少主就要狗急跳墙了。不过到时候仙府开门,他怕是来不及发脾气,得赶紧去抢夺剩余机缘。直到现在,大多事情都已经拨云见日,谜底揭晓了,唯独为何要挑起两国兵祸,我怎么都想不明白。”
龙丘棠溪拍了拍额头,嘟囔道:“这也忒伤脑筋了,你是很早就想到要这么做了?”
刘景浊摇摇头,“不是,与他们三个马车上交谈之后才想到的。魏宏答应我明日之前能让蓌山打消疑虑,我答应他护他姐姐与青泥国周全,魏薇是门户也是钥匙,她与罗杵将会是最大的受益者。自此以后,青泥国将会是景炀与青椋山的盟友,日后我只要开口,罗杵与魏薇就要入我青椋山谱牒。”
其实龙丘棠溪知道,刘景浊对那报酬兴趣不大的。要等魏薇与罗杵真正成才,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刘景浊转过头,轻声道:“你确定要进去?”
龙丘棠溪咧嘴一笑,“剑侍都要去,我这个当主人的不去,能行吗?”
戌时前后,一位锦衣青年出了国师府邸,瞬身去往皇宫。
紧接着便听到余椟一阵怒吼,可已经来不及了。
罗杵魏薇已然圆房,仙府大门即将开启。
余椟气的浑身颤抖,谁想的到,明日大婚,今日却给人截胡了。
方才还是晴空万里的天幕,只一个转眼时间便雷声轰鸣,乌云密布。
一扇硕大门户凭空出现,就悬浮在皇城上空。
两道剑光率先钻入门户,随后便是余椟与那位黑衣毛先生。还有数道身影,都不知道是自何处来的。
青泥城外数十里,有个年轻道士蹲在路边儿烤着鱼,可他忽然被一股子巨力吸扯,直直往青泥城去。
有个正在敲击铁毡的大髯汉子,猛然抬头,随后气势一变,冲天而起。
鱼雁楼上,霜澜大笑不止,连她都被惊到了。
这么说来,蓌山不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姚小凤眉头紧锁,一个瞬身到了宫城。
她皱着眉头问道:“陛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少年皇帝又哭又笑的,猛然站起身,开口道:“烦劳国师去一趟北疆,把罗将军的家人接回来,他们被我藏在山中,都活的好好的。”
姚小凤心中一惊,皱眉道:“那死在流放路上的那些人?”
魏宏咧嘴笑道:“百余死囚犯而已。”
魏宏看向姚小凤,眯眼道:“木已成舟,我把蓌山已经得罪透了,接下来国师作何选择?”
姚小凤苦笑道:“还能如何,拼死护我青泥国。”
这位国师大人死活没想到,瞧着暴戾昏聩的少年皇帝,居然自个儿下了一局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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