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还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皇甫嵩这鼻子也是够灵的。
他这前脚刚到,后脚他就来了。
皇甫嵩的探马应该撒出去的足够远,否则肯定注意不到他到了京兆尹。
烫的温热的醇酒被小黄门端了上来。
皇甫嵩看了一眼小黄门,身体本能的做出了戒备的姿态,然后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从前大家对小黄门这些宦者的认识,多是软弱不堪,心胸狭隘等。
但现在,得益于当今这位少年皇帝,小黄门已经差不多和蛇画上了等号。
他们下手刁钻又狠辣,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给你背后来一刀子。
这都已经快成为公卿们的普遍认知了。
皇甫嵩名义上的接风酒还没完全咽下肚,就开口说道:“陛下,牛辅死了!”
“怎么死的?”刘辩问道。
皇甫嵩详细说道:“董卓伏诛后,牛辅虽名义上统御着西军,但其实内部已经混乱不堪,李傕等人对牛辅皆不信服。昨日夜间,叛军营中忽然发生一阵混乱,臣也是事后得知,牛辅因为那一阵混乱,就以为有人要杀他夺军,于是卷了金银细软,带了几名亲信,准备跑路。”
“结果他的那几名亲信见财起了异心,竟是将牛辅杀了,将他的首级送到了臣的军中。”
“陛下可需一观?臣带来了!”
刘辩正好将一块羊肉往嘴里塞,闻言含糊说道:“吃饭呢,就别影响大家的胃口了。”
“唯!”
“马腾、韩遂有什么动静吗?”刘辩问道。
“朝廷的使者西去已经好几天了,但并没有任何的异常,韩遂甚至于将斥候都撤了回去,臣现在也有些吃不准他们肚子里到底憋着什么坏。”皇甫嵩说道。
刘辩将烤的外焦里嫩的羊肉在蒜泥中沾了沾,狠狠咬了一大口,缓缓咀嚼着。
直到嘴巴有了多余的空间,让他能够说话了,这才说道:“没有消息,也许就是好消息。”
皇甫嵩颔首,继续说道:“徐荣、段煨二人曾先后数次派人来见臣,言及投效朝廷之事,此事还请陛下定夺。臣以为,斩尽杀绝虽能一劳永逸,但却会让这些叛军殊死抵抗,于战事不益。”
“若朝廷能给他们一线生机,关中也能早日恢复和平。”
刘辩看了眼皇甫嵩面前还一口未动的羊肉,说道:“快吃肉,凉了就不好吃了。”
“唯!”皇甫嵩微微俯首应道。
刘辩风卷残云般料理了约莫二斤肉之后,端起酒樽浅饮着,等着皇甫嵩等人吃饭。
熊熊燃烧的火盆映照的所有人的脸都红扑扑的。
远远一看,给人一种仿佛此时不是寒冬腊月,而是酷暑的错觉。
直到皇甫嵩吃完了之后,刘辩才开口道:“皇甫太尉的意思是骗他们一下?”
“骗……”皇甫嵩愣了愣,这个词让他有些进退两难。
“这个骂名让朕来背便是。朕可以不当君子,但朕不能替数十万的百姓原谅他们。百姓流离失所,家破人亡,可戕害了他们的人,到了最后反而成为了朝廷的众臣,这事要是办了,朕晚上会睡不好觉的。”刘辩态度十分坚决的说道。
如果想要追求战争的利益最大化,那就只能骗。
在这个事上,刘辩是不可能改变自己的原则的。
皇甫嵩很佩服皇帝的魄力,可身为将领,若徐荣、段煨投降,好处是很明显的。
而他从小接受的教育,并不允许他在这样的事情上,用骗这样的小道。
骗来杀来,是真的会遗臭万年的。
“陛下,西凉军中,其实段煨算是一个……良将。”皇甫嵩用很不确定的语气说道。
“良将?”刘辩眉头轻挑,在他心目中,良将这个词是一个绝对的褒义词。
但看皇甫嵩那极其不确定的语气,他对“良将”这个词也不确定了。
“陛下,此人与其他的西凉军将领大有不同。他驻军与陕时,不但没有劫掠百姓,反而还主动屯田,率军帮助百姓耕种。”皇甫嵩说道,“臣与此人并未私交,只是派人刺探得知。”
“不过此人虽为良将,但似乎生性多疑,身边并无真正信赖之人。”
刘辩现在对“生性多疑”这四个字,都已经产生强大的抗体了。
这些手掌兵马的家伙,似乎个个生性多疑。
他这个皇帝,现在好像也不例外的生性多疑了。
“太尉难得在朕的面前提起一个人,既然你如此看好段煨,朕可以允他投降。”刘辩颔首,“至于徐荣,骗过来杀了吧,正好就让段煨动手吧。”
“战场之上没有君子小人的说法,我们求的只有最终的胜利!”
“……唯!”皇甫嵩被“骗”这个字搞得心情有些复杂。
冷不丁的,他忽然间有一种皇帝比他更适合为将的荒诞感觉。
不过,看看皇帝的行事手段,他若为将,也必然是一员悍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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