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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靖四十年十月五日,第三次公审开始了。
东阿县知县李孝先,东阿县县丞王安,东阿县主簿陈世友进了大堂,各自坐在左侧条案旁的小木凳上。他们现在并未论罪,身上还穿着官服,但每个人都忧心忡忡。
右侧条案旁,站着于可远,以及林清修等秀才。
两个条案的正中央,几个衙役将常育温和楚良押送了进来。
“跪下!”
谭云鹤猛拍惊堂木,然后怒喝一声,宛如惊雷。
“咳咳。”
季黎换了个坐姿,虽然职务比谭云鹤大,但这个案子他只是陪审,所以坐在了右案首。轻咳一声将众人目光汇聚过来,然后笑笑,“之前两场公审,都在议章程和规矩,又证伪了常育温和楚良的翻供,但这二人到底有没有罪,有什么样的罪,该怎样罚,这些我们还没认真审过,也未曾上报朝廷。若无明确旨意,他们便只是革员,就算上堂,也要以礼相待。谭大人要他们跪下受审,这似乎不合规矩。”
谭云鹤冷笑了一声,“依季大人的意思,我们今天这场公审,是不是要论一下他们二人该不该跪呢?到最后什么都没议论出来,季大人便要说,咱们不能擅自做主,得向朝廷,向内阁请示,一来一回,第四次公审就要进十一月了。”
季黎很不痛快,“这可不是我说的。”
左宝才摆摆手,“这件事无需议论,常育温和楚良并未定罪,便要以礼相待,赐座吧。”
季黎皱皱眉,望向左宝才,目光中满是不解。
上两次公审,你可是千方百计地拖延,这次我好不容易找到个由头,你又给打死了?哪有这样玩的?
季黎当然不知道,左宝才此时将李孝先的家眷握在手里,心里早就有谱,断定李孝先不会反水,自然希望早早结案,不想在这件事上继续浪费时间。
虽然下跪受审没有通过,案情到底是审下去了,谭云鹤也没有继续在这个问题上僵持,顺势道:“两个革员不能同时受审,来人,先将常育温带出去,我们先审楚良!”
常育温被带出去。
堂审也正式开始了。
“楚良。”谭云鹤叫他了。
“革员在。”楚良整个身子都挎着,声音也虚弱,看样子没少受暗刑。
“上次堂审,你翻供的那些证词,我可是一字一句都记下来了,有那些衙役和官兵的证词,足够推翻你的翻供证词,现已将你在县衙的供词,后来翻供的供词,以及衙役官兵们的证词以六百里加急送往内阁,这是罪加一等。你若仍旧死不悔改,继续顾左右而言他,不肯说出实情,那就真的谁也帮不了你。这么多年,朝廷送到东阿县多少抗倭物资,你们剿灭的倭寇却屈指可数,显然通倭是一直有的。哪些官员在给你撑腰,你是怎样向他们行贿的,最好是自己都招认了,我们也好向朝廷,向皇上禀报,以治你的从罪!我的意思,你明白吗?”
谭云鹤这番话,主要突出了“从罪”二字,无非是告诉楚良,只要吐出幕后主使,就能免除大部分罪责。
左宝才和李孝先显然也是在楚良身上下过功夫的。
“诸位大人,我楚良背后到底有没有幕后主使,是谁在暗中撑腰,这些事情,当初在县衙就已经有了结论,你们若是不信,可以自己去查嘛。”
谭云鹤立刻露出了冷笑,“死不悔改,不可救药!”
楚良:“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您上了那么多暗刑,无非是想我早些招供,但我没什么供可招的。”???.xxbiquge.c0m
堂上一片沉默。
谭云鹤突然对堂下大声问道:“证人?叫证人!”
坐在大堂矮几前的书办立刻站了起来,“回知府大人,证人都在这里,不知您喊的是哪一位?”
谭云鹤朝着右侧条案旁瞅了一眼,目光最终落在了穿着布衣的于可远身上,然后道:“是不是有个叫于可远的证人?喊他上来。”
书办指着于可远,“大人喊你呢,上去吧。”
于可远走到大堂中央,朝着上面的诸位大人一拜,就要跪下回话。
这时,季黎摆摆手,制止了于可远,“这人问题很大,不能作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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