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脸色甚为黑沉。
杨动都不敢对视这样的秦月淮,岂能这会说别的?他看着沈烟寒,带着自以为讨好的意味,称呼了声:“沈娘子。”
沈烟寒嗯了声,表情极淡。
当初秦月淮消失时,杨动也同时不见了,她自然也担心过杨动,事后再见他一身英姿飒爽,此刻又亲耳听他称呼秦月淮郎主,她感受得无比真切,这二人当初在清水村如何联合起来对她瞒天过海。
说不失望,也是假的。
她一向觉得他们四人在清水村就是家人。
沈烟寒兴致阑珊,站起身来,说:“我回去了。”
却在此时,秦月淮起身问杨动:“可是有事要讲?”
杨动立刻道:“今日从相府后门进了一批车和人,看那些人的相貌穿着,都是外地人,而且,很像李家寨的。”
一听“李家寨”,秦月淮暂且没甚反应,沈烟寒却惊得一下顿住了步子。
一群山匪又进城来,要做什么?
似听到了她腹中疑问,秦月淮问杨动:“他们的目的,可探到了?”
杨动道:“说是来给相国夫人祝寿。”
秦月淮:“掩人耳目罢了。”
沈烟寒的好奇心提得更高,她看着说这话的秦月淮,也顾不得自己方才说走又没走,急问出声:“那他们到底来做什么?”
秦月淮看着她:“该是准备接人来了。”
沈烟寒:“接走李娩?”秦月淮曾说过李娩如今在秦相府。
秦月淮点了点头,补充道:“还有温蓉。”
温蓉。
沈烟寒不由自主攥紧了拳。
如果温蓉这时逃出生天,那她娘的仇又要如何报?
“你可有办法阻止?”没有一刻,比此刻,她更想听听他讲话。
“你莫急。”秦月淮道,又问杨动:“赵通判的身子可有好转?”
自上个月起临安府的通判赵思便病倒了,本说是普通风寒,可一病就是大半个月,此刻再看这临安府进来的李家寨人,秦月淮一下察觉出赵思的病来得不对劲。且不说蔡裕、温蓉等人的案子一直没办,必定是有人在想方设法拖延时间,甚至可能是,在谋别的。
果然,杨动摇头:“还在卧床。”
秦月淮吩咐道:“去知会齐国公此事一声,让他尽早去定远侯处一趟。另外再查查看,赵思病倒之前人际交往、吃喝上都有何异常。再去问孟子简要些人,派一批到赵府,其余的守着府衙。”
再一次见识到秦月淮这沉稳的一面,与以往万事以她为先的温吞模样简直判若两人,沈烟寒本该觉得他虚伪的,可又不得不承认,当下他的这种四平八稳仿若是颗定心丸。
听他声色沉稳有力,看他说话不疾不徐,安排事情安排得有条不紊,她对那温蓉被救出的担忧确实少了一些。
秦月淮这厢思考片刻,再朝杨动道:“临安府府衙渎职,让孟子简明日早朝参一本。”他得逼一逼某些人了。
杨动颔首应是:“我这就去办。”
临离去前,杨动从怀中拿出两封信,道:“永州来的。”
秦月淮伸手接过。
沈烟寒本就看着二人,这递信收信的动作也就看入了眼里,若她没看错,其中一个信封上,还被人用桃粉色描了朵海棠花。
这朵花,她看到了,秦月淮自然也看到了。
他掀眸看向沈烟寒,正要解释这也是头回有的,就见她指着他手中信,真挚无比地问了句:“你在想办法,让他们早日回临安府么?”
事实是这么个事实,但有眼前这朵花在,他恍惚觉得,他的初衷,被沈烟寒这一问,仿佛就变得不同寻常了。
秦月淮顿了顿,道:“德远叔是我祖父的学生,看着我出生的。”
他本意是介绍章俊的重要性,可沈烟寒举一反三,点头道:“两家是世交,你们也自小就熟。”
她口中说着“自小就熟”,眼神却有些复杂,分明是表达着一股子“青梅竹马”的意思,秦月淮便不提秦家,而是道:“齐宴是章家的远房亲戚,是章夫人的娘家人。”
沈烟寒顿了下,接话道:“那这就是写给‘表哥’的信了?”
这样的谈话放在平常并没什么,可偏偏“表哥”二字是当初她用来称呼过他的,于二人而言,这两个字包含的暧昧不可言说。
秦月淮品了品她的话,反问她:“皎皎如此在意别人给我写的信,不如同我一道看看?”
说罢,他当着她的面将那封信三两下拆开,一副要大大方方与她分享的架势。
沈烟寒一下变脸,“谁在意了?自作多情!”
说罢,她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秦月淮看着她的背影,轻轻笑出声。
他追上去:“慢一点,我送你。”
小娘子气咻咻地:“不用!”
郎君好脾气地:“路这般黑,你看不见罢。”
可他只得到个狗咬吕洞宾般的回应:“要你管!”
不一会,郎君声音无奈:“走错了,走这里。”
小娘子娇声发怒:“你故意带错路是罢?”
二人你来我往的声音飘荡在风雨里,打破着漫漫长夜的寂静。
*
翌日早朝,御使孟长卿执着朝芴出列,参人道:“臣参临安府府衙渎职之罪。”
一语毕,满朝皆惊。
这临安府府衙的一把手便是府尹,府尹不是别人,正是当朝大皇子赵元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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