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牧略感稀奇，考虑到此番也该有个结果，便打算去一趟。

他如今依旧在仙府中，陪着那位白发仙人吃鱼。

鱼儿换了几种，大概是之前白草鱼异味重，她吃腻了，王牧就多钓了好几种。

以他如今的水平，想钓什么鱼都能钓上来。

“又要走了？”白发仙人放下竹签，面容寡淡，一眼仿佛就能看穿王牧的心事。

王牧心道，我用神光镜与顾玉卿聊天，怎么感觉她好像知晓一样…

“有位道友，修行上出了岔子…”王牧道，“让我去为她解惑，我们相识多年，不好拒绝…”

王牧走至一旁，取出一方手巾帮白发仙人擦拭了一下嘴角因为吃鱼而留下的痕渍。

白发仙人颔首道：

“即是相识，那确实应该去。”

“只是你身上杂息众多，就这么去了怕是会让后者误入歪道…”

“？”王牧。

什么杂息？

我这一身修为，纯得不能再纯了，哪儿来的杂息？

“天地阴阳…”白发仙人面无表情，“一阴一阳方成规矩，才得始终。修阴阳，人族有阴阳，可龙族乃妖，妖息驳杂想成大道，阴阳走不得…”

白发仙人睨了王牧一眼，“更遑论若是在渗入其他气息，只会使得阴阳失衡…你这般修为，想要给后者解惑，只会让人误入歧途。”

“……”王牧。

“求仙人解惑…”王牧佩服。

这你都能知道是吧？

也是…那小鲛惑本身就有一缕魂魄来自安绮秀…她知晓也不意外。

想到这，王牧心中一动，那不知她…

“可以。”白发仙人淡淡道，“只是，你须得如上次一般，通过第二世即可。”

王牧一怔。

第二世？

白发仙人的第二世，王牧记得不多。

这一世，白发仙人被誉为冰仙，也是天妖爆发的时代！

这一世，王牧记得很清楚，白发仙人已经不是人了，正是妖。

冰仙，这里的冰，是一种特殊的类人冰妖。

天妖最初，就是在妖兽中出世爆发的。

根据王牧在仙府中看到的第二世记忆，第二世是人与兽争锋，使得整个世界产生极大的业力，天妖应运而生，最后被冰仙镇压。

只是这一世，自己能与她有什么关联？

王牧微微皱眉。

但想要通过也简单。

“好。”

随着一声落下。

王牧意识一边，周遭景象再度发生变化。

西之大野。

人族借得文明之火，发展至今，已诞生了一位位实力强悍的神勇之士。

而在人类为了温饱狩猎野兽无数年后，野兽也渐渐诞生了属于自己的文明意志，最后建立群要国度，立与大野，与人类分庭抗礼。

王牧意识苏醒，先是看了看自己。

“果然是妖…”

尾部有如枝条般的尾巴，虽是站立，可对着水面一招，王牧看出来了。

“额…好像是一只，猴妖？”

王牧挠挠头。

在大野中，猴妖地位很低，因为众多妖兽认为猴妖与人类相似。

这个时代，早起的大野王庭，其实就是一个大点的部落罢了。

产生这种观念，也正常。

不过么，猴妖在众多妖兽中，相对而言灵智也比较高，只是在以力量为主的大野王庭中，不算什么…

“人类又来了，这次大王决定亲自出手，选举勇士，征讨人类！快去！”

耳边，传来了几只鼠妖叽叽喳喳的言语交谈。

蜂拥的群要，朝着大野中央的王庭汇聚。

王牧随众流涌入，龟缩一角，静静看着。

别说，这个时代的妖兽，力量强的可怕，都是一个个纯种的妖兽，就算不会修炼，凭借着先天的体质，掐死王牧知晓的人类，简直是亲而一举。

只可惜，此时似乎已经从冰河时代，进入了到了另一个时代。

因为…天地间有着微薄的灵气了，人类也开始修炼了。

也难怪会出现这些拥有灵智的妖兽。

不多时，王牧紧紧看着这些大块头在在那一方土包上争你死我活。

全都是拳拳到肉的力量碰撞。

直到…一道冰蓝的身影现身。

那也是类人的模样，站立的四肢，看上去体型和人类无疑，只是那修长到足够将自身尽数包裹的头发，以及已经浑身被冰霜覆盖的躯体象征着，它是一只灵妖。

据说生来就拥有强大的妖力，属于天地中精灵的一种。

王牧眼神一怔。

“这应该就是安绮秀的第二世了，冰妖。”

身为仙人的第二世，果然不凡。

一出手，看上去娇小的身躯，去爆发了比虎妖更可怕的力量。

而且，它身为灵妖，还能动用妖兽中，极少数妖类才能施展的巫术。

数日下来，这只冰妖横扫了整个大野，最后成为了大野新一任的大王，被誉为冰王。

妖兽王庭的规矩，就是这么粗暴，谁力量强，谁就是老大…

“既然已经找到了…”王牧沉吟道，“那接下来就好办了，只需要辅佐冰王，打败天妖就行了…”

只是，让王牧意外的是。

这位冰王，仿佛拥有前世记忆般，成为大野王庭后，直接开始整肃整个大野，定下了许许多多的规矩，建巢穴，造兵武，短短几十年，就将原本如莽荒的大野王庭，整顿的堪比人类社会…

“……”王牧。

连他这位原本在大野王庭中，备受歧视的猴妖，也成为了大野王庭中的一员…类似于幕僚般的角色。

因为这位冰王意识到，猴妖虽然看上去很弱小，但灵智不俗，便重用了起来。

“只能说…不愧是仙人转世…太强了，哪里需要我的辅助？”王牧道。

当然，成为王庭的幕僚，他这些年也给出了不少建议，算是成为了冰王的左膀右臂。

按照这么下去，打败天妖应该也容易。

“这不需要自己干什么吧？”王牧心道。

仙人转世太强了，自己只需要打酱油就能通过，这有什么难的？

王牧心中纳闷。

随后的日子里，人类被大野王庭压得节节败退，但因为人类掌控的神火太强，十分克制冰王，所以么…只能说压制人类一方，根本做不到完全打败。

这也正常，毕竟如今的人类，应该是安绮秀传火后的结果。

说白了…她率领妖兽，也无法打败自己建立的人族。

这一天，人类与大野王庭决战与天麓，爆发了天麓大战。

以天麓为主战场，双方杀了不知道多少个日月。

整个天麓尽是人类与妖兽的尸体…

也是这一天，天妖出现了。

即便在这之间，王牧有提前给予冰王预示，可杀红眼的双方，依旧小看了此时出现的天妖。

吸收业力为食，在极短时间内，就祸乱了整个世界。

无奈之下，冰王与人类只能暂时联手，解决这股神秘的外来生灵。

两大种族暂时性的握手言和，为了不被灭绝，爆发了难以想象的力量。

而在战火中，也导致这两族许多的族民产生了感情。

人与妖兽产生感情，那必是不能结合的。

只是为了天妖…

“那灵洲的灵族一族血脉，该不会就是这时候诞生的吧？”

王牧若有所悟，难怪那安绮秀要让自己体验第二世。

人与要结合的办法，或许就在此时诞生的吧？

“没想到，在这个时代，就有了…”

王牧颇觉意外。

结合之法依旧是冰王创造出来的。

这时候，其实妖兽还不会化形之类的，理论上说与人类是没办法结合的。

而身为大野王庭，为了对抗天妖，便创造了特殊的血精孕种之法。

简而言之，就是以妖兽的血，与人类的精气相互结合，孕育于母胎中。

因为妖兽种血脉，力量大都藏于一生血脉中。而人族的炼气士的是精气，双方以此结合，在通过特殊的结合之法，孕育母胎，就能诞下结合拥有人类与妖兽力量的半妖。

原本还无法抵抗天妖的两族，在结合诞生出了大量的半妖，借助半妖之力，勉强能从天妖手中存活。

然而…天妖还是太过强大了，如永生一般，根本杀不死。

“这么下去，好像也顶不住啊？”王牧皱眉。

按理说，到这里，双方做的已经够了。

“等等，好像，还缺一件关键事物…”王牧脑中开始回忆，似想起什么，才恍然道，“对了，镇压…是镇妖神玺！冰仙的古兵！安绮秀第二世的经历，不是杀绝了天妖，而是以古兵镇妖神玺，将天妖镇压之…”

“所以，通过第二世的关键，除了之前这些…最重要的应该是打造出镇妖神玺！”

得知关键后，王牧立刻找到了此时的冰王，与她商议此事。

“想要打败这些近乎永生的怪物，杀死是不可能的，只能将其镇压。”

“我们缺少一件兵器，用兵器将其镇压，才有喘息之机。”

身为冰王的左膀右臂，他提出的这个意见瞬间就被采纳了。

而想要打造出镇妖神玺，对冰王而言或许很难。

但对王牧而言，却很容易。

他的炼器水平，已经没办法提升了，对镇妖神玺的构造自然无比清楚。

随后，王牧开始带着众妖收集材料，耗费数百日功夫，终于收集齐了，再借助人类的神火，也就是冰燧火，在大野王庭建造的火炉中，炼制七七四十九日方可成功。

在第四十八日，这一日，足足有几十层楼高的火炉上。

此时的天妖，已经迫近王庭。

若此物炼制失败，或许…

“真要灭绝了。”

王牧身在火炉主位，各方材料通过火炉八方通道输送进入火炉中。

身后，是冰王目不转睛的盯着。

王牧心中琢磨。

“距离你说的日子，只有一日功夫，这神物为何还不显示？”冰王忽然问道。

“这个…”王牧微微皱眉。

镇妖神玺乃是神品级别的上古至宝，材料虽然起了，可关键的还差了一样。

“你跟在我身边多年…”冰王缓缓道，“若是你说的这神物炼制不出，那这火炉，便是我等的葬生之所。”

王牧沉默不语。

“按照时间推论，此物应该出世了。”王牧道，“只是，这神物想要拥有莫大的威能，却还差了一种至关重要的事物。”

“还差什么？”冰王问道，“你之前不是说，材料已经收集齐了么？”

“是齐了，只是这一项材料，须得在此时才能放进去。”王牧道。

“什么？”

“大王可知此物名称？“

“镇妖神玺，你说的么？不仅可镇压那些古怪的妖物，还能镇压我妖族气运…”冰王道。

“没错…”王牧道，“此等神物，须得有灵才行。可死物想要有灵，就须得…”

“须得什么…”

“须得知悉它的活物以血祭。”

在这个时代，这是唯一的办法。

话音一落，王牧叹了口气，跳入了火炉中…

在打造的这些时日，他其实还未想过，直到最后这几日…

才想通。

没错…

这一世，自己不只是那只猴妖，还是…

镇妖神玺。

那陪伴着冰仙征战天妖，赫赫有名的古兵！

——

王牧回过神，面容怔然。

“还是那句话…你我之前的因果…早在第一世，就已经无法分开了…”

白发仙人低语。

——

风月宗。

王牧来到此地，再度见到顾玉卿时，她衣着很不寻常。

她穿着貂皮，腰后也出现了雪白的尾巴，耳边有着点点绒毛…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王兄不是说在双方了解的情况下，可以尝试么？”顾玉卿低头道，“我便想着化作貂兽看看，与人类有何怪异的，正好王兄你来了，不如陪我尝试一番？”

“这…”

“王兄都愿意和龙族尝试同修大道…”顾玉卿闭眸道，“如今我遇到瓶颈，都不愿意帮我一把么？”

“……”王牧。

“你…你…”

“你想问我怎么知晓？”顾玉卿脸上笑容微凝，“我前几日去了一趟龙宫寻访众多妖族，恰巧在那位东陵海龙宫三公主身上…嗅到了王兄你遗留的…混元之气…”

“很…特别呢。”

“你不怕你师尊？”王牧沉默道。

“怕。”顾玉卿道，“我以道心起誓，绝不与王兄同修阴阳大道…也就是双修…”

“那你…”

顾玉卿眼眸微抖，“可我现在…不是顾玉卿…只是一只貂兽…”

“不算违背誓言。”

“你认真的？”

“其实这不是我的真身…是我炼制的身外化身。”顾玉卿小声道，“想着专门用来尝试探讨人兽可否修行阴阳大道的…目前刚刚炼制好…”

你行啊！

还敢玩这套？

“你这样，我很吃亏了，你这是化身，我是真身。”王牧笑道。

顾玉卿一呆。

“那…那我让真身一起来与王兄共修阴阳达到…”顾玉卿道。

“……”王牧。

“不用，既然你师尊吩咐，那说明定有用意…”王牧摇头道，“即是探讨，化身足够了…”

言罢，他挥了挥手，闭上风月小筑的帘子…

烛光影动，那纱帘上渐渐浮现两道正在认真探讨大道的影子。

大道的探讨，总不是短时间就能结束的，这对双方修士都是一个巨大的考验。

作为强的一方，王牧还未损耗几分力，身外化身的顾玉卿很快就神识耗尽，力竭了。

只是，她对大道的渴望太强了，只是短暂休息后，便再启道途。

身为早一步踏入登仙境的强者，王牧只需些微指点，都能让没有过任何实际经历的后者受益良多，时不时惊颤而起……

直到…

叮铃铃…

砸闻一道铃声响起。

正早悟道的顾玉卿忽然惊起。

“这铃声…好像是无双铃…”王牧意外，“你师尊飞升后，此物没有随之离去么？”

“没有。”顾玉卿大抵是悟道过于耗费精神，连传音都有些断断续续，“师尊在参加…升仙大典前，就将此物放在宗内…说是要镇压风月宗的气运…”

“你悟得如何了？”王牧问道。

“王兄你的许多见解…让我…受益匪浅…”顾玉卿沉默一阵，“一时半刻，恐怕难以悟道…”

“无妨，时间还长…”王牧正欲多言。

不想，那铃声隐约不断响起。

而且，声音越来越近，不多时，纱帘外，就出现了无双铃的影子。

此等法宝天然有灵，只是…

随着铃声震动。

从铃声中浮现出一道婀娜身影，在纱帘外摇晃。

顾玉卿瞪大了眼睛。

王牧看得浑身一震…

“小顾…我将此物留下，就是留给你…”

“你要悟道，只需将此物佩戴在身侧…师尊便能通过此物与你解惑…你为何偏偏要选择这个办法？”

那缥缈的身影在外面发出几声叹息，“你的体质特殊，悟道前若失去元阴，必会受其制约，难以悟道，你炼制身外化身，终究是用你本体的真元…并无区别。”

“你便宜了他，就算再悟道，又能悟出个什么东西？”

“师…师尊…”顾玉卿结结巴巴，一时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罢了，这也是我的一具化身…”那窗外的身影微微摇头，“你且让开，让我制服这混蛋东西！“

“啊？”

“师尊要把你丢失的元阴，从他身上夺回来…”

“……”王牧。

他无语，万万没想到慕红鸢还留下这么一手。

只能说，好一个师徒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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