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
张夫人才疑窦满满,到底是谁的来信,能让夫君露出这久违的愁容?
“是柳观主的信。”
甄逸回道。
张夫人进了屋子,脱去了蓑衣,将湿漉漉的手擦了擦,俯身去翻那信笺,当粗略的扫过信笺上的内容。
张夫人惊呼:“柳观主,竟还让咱们继续收购良马?”
甄逸将信笺取来,展开放在两人中间。“这一次,我也有些看不懂柳观主了,如果说,之前囤积近两千匹良马是‘囤积居奇’,是他预判到了马价将会上涨,可现在…马价已经处于光武朝之后的最高位,理应抛售…这样我们与柳观主都可以大肆赚上一笔!”
“这样也能防止马价波动,也省去圈养马匹的成本,可为何还要继续囤积?甚至要不惜高于市场十万钱的价格去大肆购入?这有违常理啊!”
这…
张夫人一言不发,她的目光还停留在信笺之上。
其实。
这封柳观主寄来的信笺上的内容,还不止是高价从士族手中收购马匹呢?更提到了一点…无论是玉林观,还是甄家,都要开始着手——囤驴!
呼…
囤驴!
这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两千匹良马不卖,又要继续收马,又要开始囤驴,金钱上的压力何其大呢?
当然…
驴价倒是不跪,一匹良马昔日收购的价钱是两万钱,可一匹驴最好品相的也才三千钱。
难点在于,这些牲畜饲养的费用都很高…
圈养驴,不比圈养马轻松多少。
呼…
张夫人发出一声长呼,她的夫君看不透柳观主的信,她又怎么能看透呢?
本打算张口讨论一番。
可…
张夫人骤然想到了什么,微微摇头。
“夫君,妾且问你,昔日…那柳小观主说我还能有孕,能生下三子、五女,夫君与我都不信,可如今已经生下两子三女,夫君现在信了么?”
“自然信了!”
“可为何柳小观主能预测到这些,敢这么说?夫君那时候…看懂了么?”
这…
甄逸摇头。“没有!”
张夫人继续问。“还有,昔日柳小观主欲要变卖道观囤积胡器,夫君慷慨解囊,本是报恩…怎奈胡器疯涨,咱们甄家竟获利几千万钱,便是你、我生意十年也从未见过这么多钱?夫君又看懂了么?”
甄逸再摇头。“还是没有!”
张夫人的话还没有结束。“那么…昔日咱们甄家受制于‘士、农、工、商’地位的掣肘,处处受制于人,刘小观主提出花费钱财,上下打点!”
“于是,夫君先后打点于当权宦官,打点于冀州豪门,打点于朝廷高官,最终…纵使夫君从未被举过‘孝廉’,也没有得过任何名士‘点评’,可不依旧做到了这‘上蔡令’的高官!”
“刘小观主的这一番提议,夫君…又看懂了么?”
呼…
长长的一声呼气。
没看懂!
别说当时没看懂,就是现在,甄逸也没完全看懂!
听到这儿,他的脑袋豁然抬起,一双眼眸中精芒闪烁。
因为夫人的提点,他顷刻间悟了。
——看懂,看不懂又有何妨?
这些年,只要按照刘小观主的吩咐,他们甄家不都是在蒸蒸日上么?有必要去执迷于“看懂与否”么?
当即…甄逸豁然起身。
“夫人大智慧!”
一句感慨落下…他夺门而出,一边披上蓑衣,带上斗笠,一边快步穿行于这潺潺细雨中。
虽看不懂柳小观主这信笺,但…他知道该怎么做!
柳小观主要他干嘛…
他就干嘛!
——继续高价购马!
——囤马!
——囤驴!
望着夫君飞奔出府门的背影,张夫人长长的呼出口气…
心头亦是五味杂陈。
很多事情,无需看懂,只要跟对了人,“不懂”反而是一件福气!
当然…
她哪里知道,如果按照历史原本的轨迹,甄家男儿早夭,甄家女子素有克亲之名,她们不得以从商,以此扶起这诺大的门楣!
甚至,这女流之辈撑起的门庭,莫名的卷入了两位诸侯的战争!
那时候,甄家没有跟对人!
这一次…甄家跟对人了么?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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