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彧微微躬身道：“敌军已屯兵渭南，京畿失守，潼关其实无关紧要。汉中王为国殚精竭虑，终生不渝，理当重赏！然天运衰竭，非人力所能逆也，不如换回张将军尸首，与之合葬，以慰其在天之灵。”

王朗大怒道：“荀文若，拱手让出潼关，打开关中门户，孙翊长驱直进，你便是卖/国第一人。”

荀彧再次低下头，并不与王朗争论，马腾未到，他早已料到结局。

献帝神色数变，又问道：“马将军可曾进京？”

朝堂上顿时安静下来，等了好一阵，侍卫才回禀，城门紧闭，并未有人进城。

“马腾，西凉武夫，也敢抗旨不成？”王朗义愤填膺，苍老的嗓音在大殿回荡，仿佛朝堂上下，就他一人最忠烈。

献帝又等了一阵，眼看要到中午，无奈传旨，命文聘献出潼关，将张飞尸首运回长安，与刘备同设灵位。ωww.五⑧①б０.net

群臣退下，荀彧留在最后，献帝问道：“荀爱卿还有何事禀奏？”

荀彧忽然跪在地上，大哭道：“陛下，臣未能保全朝堂，兴复汉室，有负天恩，望陛下恕罪。”

“先生有何罪？”献帝快步走下玉阶，也跪在荀彧面前，垂泪道：“朕自洛阳被董卓挟持以来，漂泊半生，九死一生，整日担惊受怕。能得先生及皇叔拥戴，享受两年清净日子，已然知足，汉道衰微，乃是天意，非人力所能为也，谁也不怪，谁也不怪……”

“陛下万不可如此，折煞微臣！”荀彧大惊失色，忙搀扶天子。

献帝却摆摆手，就那么坐在台阶上，抓住荀彧手臂，慨然道：“其实早在十余年前，朕为傀儡，已与亡国之君无异。汉祚延续至今，全仗二位功劳，朕心已然满足，孙策能继承汉志，不忘旧朝，夫复何憾？”

荀彧趴在地上泣不成声，献帝在一旁摇头叹息，君臣二人无言相对。

自从许昌见到荀彧以来，他从未见这个人如此失态过，今日却哭得像个小孩，比自己还要伤心。

献帝萧索一笑：“先生追随于我，实则屈才了！先生之能，不输萧何、邓禹，定能受孙策重用，治国安民，可造就一朝盛世。朕若得孙氏开恩，容得尺寸之地了却残生，见证先生治政显才，何尝不是一件幸事？”

“陛下、陛下……”荀彧只是捶胸顿足，涕泪交流，哭得浑身战栗，到后来竟眼中流血，昏厥过去。

献帝大惊，忙命太医抬下去诊治，独自来到后宫，望着空荡荡的殿宇，不知为何，心中反倒踏实下来，再也没有牵挂和不安。

“陛下，是否要用膳？”侍女远远问话，再也没有往日的笑容。

“不必了！”献帝长叹一声，吩咐道：“更衣，朕要去汉中王府，陪皇叔及张将军最后一程。”

……

与西京长安萧索冷清截然不同，此时的东都洛阳热闹非凡。

刘备败走关中之后，虽有人都看清局势，半年内涌入洛阳买地购房者络绎不绝，这座昔日的都城，又重现繁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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