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是不能活的。”
随即望着他;“我听闻这世间至坚者莫过于一颗修行之心,它不会被任何外力和苦难所摧折。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咱们都是修行者,你于佛寺修行,我于红尘修行。你追求的是如何摆脱挂碍,而我已经实现了心无挂碍,你摒绝七情六欲不再被世间的事物所牵绊,我亦不再受此羁绊,我不担心求不得、也不再害怕失去。你有你所求的道,我亦有我所行的道,何来高下之分?你说是么。”
她今日一身净白,雾鬓云鬟之上不见繁复的珠钗装饰,只有一根细小的银色额琏挂于额顶前。即便花容有损,也并不折损她的美丽。
扈长蘅只看了一眼,便移开视线,垂目合掌:“檀越慧心,戒微不及。只是诸般欲求,到最后一切皆空——”
戒微,他的字,如今成了他的法号。
姜佛桑听他一口一个檀越叫着,忽而迈步上前。
扈长蘅下意识后撤,而后整个僵住。
一只纤长的手抚上他的心口。
姜佛桑盯着他的眼睛,笑问:“既是四大皆空,为何我还能在你眼底看见我的倒影。”
余晖铺洒在江面上,江风又起。
浴日亭中只留下一道颀长的身影,望着随风扬动不止的那面幡,良久,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号。
辘辘行驶着的马车中,菖蒲愣愣想着方才那一幕——
她见时候不早,就去浴日亭唤女君,结果就看到……
其实,五公子若不出现,女君和七公子之间会是什么结局还真不好说。
现在五公子又走了……
姜佛桑不复方才笑谈模样,扫过去一眼,淡声道:“不必多想。”
她只是想告诉扈长蘅,没有绝对的空,没有绝对的对。
她不会去问扈长蘅伤好之后何去何从,扈长蘅也不必为如何渡她而费心劳神。
因为正如他所言,人只能求诸己,想要的一切只能从己处获得。
同样,能渡自己的也只能是自己。
-
姜佛桑没有回宫城,仍旧去了南柯小筑。
辜百药已经离开,萧元度也走了,这里如今只剩下她。
“辜郎中没有回西雍州,也没有往中州去,暂在雁苍山脚下的一个村邑落脚……”
姜佛桑没说什么,让送酒来:“不要暖酒,不要果酒,就龙潭清罢。”
天是真的冷了,她却不让关窗,沐浴之后,拥衾卧于临窗的美人榻上,挥退所有人,自斟自饮,伴着她的只有天上三两星子。
冷酒入喉,刺心冲脑。
罪也不是白受的,身子很快就有了暖意。
看,这世上能暖人的果然不止一样。
就是心口那块仍旧冷如寒窟,想来还是不够……
姜佛桑干脆丢掉酒樽,抱着酒坛畅饮起来。
一道黑影翻进南柯小筑,熟门熟路直奔宝鸭池而去。
临近宝鸭池时伫立片刻,四处望了望,似乎诧异于竟然畅通无阻。
也没多想,快步上了九曲桥。
神欢抱剑闭目,背倚着岸边一个数人合抱粗的老树后。
直到脚步声消失才从暗处转出。
亲眼看着夜潜之人进了竹楼,握剑的手死死收紧。
站立许久,终是沉默着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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