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都成了煎熬。
他们原本甜蜜浓烈的感情也在这种煎熬之中消耗殆尽。
两个人都变了,变得喜怒无常,变得歇斯底里。
望着彼此的目光里再也没有了缱绻温情,只剩愤怒、怨恨……
就连偶有的亲密都成了纯粹的发泄,再也没有一丝情感在内,关系的维系全靠往昔的回忆。
可世间万物,无论曾如何鲜妍美好过,都终将化为一抔暗色尘土。哪怕再铭心刻骨,最终下场也皆是烟消云散,所执念的东西最终也都将归零。
所以,不肯往前走的两个人,沉浸在往昔里又能拯救什么呢?
过去不是假的,它是真实存在过的,但回忆也的的确确是一条没有归途的路。
是谁告诉她的:“不必执着于一段感情,缘分把你们送到哪,就是哪了。要知道,即便是最狂热最坚贞的爱情,归根结底也不过是一种瞬息即逝的现实。”
情如流水,易逝也。
逝去的春天无法复原,昨日的她也只属于昨日。
暗面的她,今日的她,也即全部的她。她所思所行,如他始终介怀于心、不能接受……
榻上人突然动了一下。
一条腿屈起,又抻平,另一条腿亦如此,从他神情就能看出睡得不甚安泰,抬手扯了下襟口,似乎极难受,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醉话。
姜佛桑凑近了听,没听清。
摸了摸他的额头,继续给他擦拭,思绪也回到当下。
既知道他下榻在此,自然也清楚他白日里去了雁苍山。在附近徘徊良久,终究也没有挨近。
徘徊的那段时间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呢?是面目全非的阿娪,还是那个简单良善的阿丑……
擦到额侧的时候忽然顿住。
葛巾交换到另一只手里,指腹轻柔蹭过他眼角,是水迹。
姜佛桑怔住。
“我……竟让你们如此痛苦么?”
因为她的决定,阿母余生都将牵肠挂肚。
因为她的不省心,良媪到死都在焦心劳思。
更因为她的一念之差,辜百药困守南柯小苑三年。
就连萧元度也……
姜佛桑时刻以伊万为戒,不允许自己后悔,不允许自己回头看。
可倘若她的选择给身边人带去的尽是痛苦,又该怎么办呢?
每个人都该有自己的人生,别人不能勉强她,她就该勉强别人么?
没有人必须陪她走这条路的……
殷红的眼皮动了动,沉睡的眼眸缓缓睁开,对上她的视线。
姜佛桑还以为他醒了,随即注意到他眼底一片醉意,并不清明。
萧元度直直看着她,好一会才勾起嘴角:“阿,娪……”
姜佛桑心下一软,笑意才将浮现。
他嗤地一笑,又把眼闭上了。
“不是、阿娪。阿娪……没了,没有了……”
未成形的笑意就这样消散。
握着葛巾的手收紧,视线越过榻上人,看向不远处的铜镜。
这面铜镜甚是清晰,清晰地映出她眼里的疲倦,以及心里的缺口。
而她的眼睛又是另一面镜子,将萧元度的疲倦与心中缺口一览无余。
人这一生,怎么才能不留缺憾呢?怎样都有缺憾。
抬手抚着他的脸,无限惆怅地低语了一句:“你不该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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