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青遥买不起徐白的真迹,也没有时间去临摹,可苏玉柔身为镇远侯府嫡女,却是买得起徐白真迹,也有时间去临摹的。
苏玉柔被看得浑身都不自在,面纱下的表情已经扭曲。
赵烈问:“那你又是怎么学会的?”
夏青遥笑眯眯道:“因为我的画,是徐白先生亲自教导我的。”
“什么?不可能!”苏张氏大叫。
苏玉柔也道:“徐白先生已经失踪二十年了……”
夏青遥笑了笑,好像沉浸在美好的回忆里。
“我小时候,大约四五岁时吧,在采石场做工遇到个老先生,他偏说我看起来机灵,一看就是能学作画的好苗子,偏要教给我作画。
“我当时已在学医术,白日里还有做不完的活计,哪里肯学劳什子作画?我不答应,他还假哭,说自己的画要失传了。
“他就那么连蒙带骗的找到机会就教我画画,还让我用自己偷藏的糖食做束脩,现在回想,我觉得他其实是想骗我的糖吃。”
众人:……
“我觉得很有道理,他可能真的是要骗你的糖。”赵烈眨眨眼。
陈夫人的眼神有些涣散:“这……徐老先生怎会在青州采石场流放的?”
夏青遥摇摇头:“我也不知他是因何获罪的,我也一直不知他是何人,他逼着我学,我不太爱学,被他老人家骗去了好多糖。
“不过前年,老先生临终之前才告诉我他叫徐白,说他的画在外面价值连城,许多人都喜欢,我当时还不信的。”
夏青遥看向苏玉柔和苏张氏,又看了看陈夫人,笑道:“如今我相信徐先生的话了,他的画果真有许多人都喜欢。”
夏青遥的眼中像是落入了满天的星子,明亮又温柔,垂眸之间,仿佛有晶莹闪过,但她却并未落泪。
花墙另一侧,慕容铮袖中的手紧握起来,长眉微蹙,凤眼里闪过很多情绪。
这是他第一次听夏青遥说起小时候在采石场流放的日子。
那段日子很苦吧?
一个在流放之地做苦力的小孩,她的糖果也很珍贵吧?
可是她现在回忆起当初被“骗”去糖果时,眼中尽是温柔和怀念。
一个在苦难之中长大的孩子,却没有被苦难完全磨灭心智,而是还保留了一片净土,珍藏着对于别人来说,可能算不得多好的回忆。
慕容铮觉得自己的心被狠狠地揉了一把,酸麻的感觉突然袭来,让他不自禁抿唇,暗自怀疑:难道我毒发了?
陈夫人这时却幽幽叹息,女霸王一般的人物,此时却是眼中含泪。
“想不到,徐白先生已经驾鹤西去了。更想不到,他失踪的二十年,竟是在青州采石场流放……”
“是啊,徐白先生也是太实诚,他但凡找机会送个消息出来,相信会有许多人,愿意出一臂之力,帮他离开采石场的。”赵烈也感慨。
慕容铮却是道:“或许,徐白先生就是厌倦了尘世中的追捧,想过简单的生活呢?看徐白先生画的猛虎,便可知他的洒脱心性,他必定是向往自由自在的生活。”
赵烈点点头,拍了拍慕容铮的肩膀:“你说的对,也有可能是徐白先生找到了传人,舍不得离开采石场也不一定。”
此话一出,众人都将视线落在夏青遥的身上。
夏青遥笑了笑:“我算不得传人,我学了那么多年画,也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甚至我都不知骗糖吃的脏老头就是徐白先生,便是他临终之前,告诉了我他是徐白,我也一直不知徐白先生在画坛的地位。我这样什么都不知道的,算什么传人?”
“夏院判不但妙手回春之能,心性也如此淡薄,你可知,你否定了什么?”赵烈直白地问。
“你若是徐白的传人,画作传世,才女的名声,数不尽的追捧,用不尽的金银,都将是你的。”
“我只是个大夫。”夏青遥淡淡一笑,便退回到了宸王妃身后。
众人看向夏青遥的眼神都变了。陈夫人更是满眼都是欣赏。
“有人学了皮毛,便急于炫技,而有人淡泊名利行事低调,却被迫拿出真本事,”陈夫人冷笑了一声,看向苏玉柔,“今日之事,真是让苏小姐失望了。”
苏玉柔愕然抬眸,对上陈夫人鄙夷的视线,退后了半步。
她如何也想不到,陈夫人竟会突然明刀明枪的针对她!她们无冤无仇,陈夫人为何要如此对她?
苏玉柔眼中噙着泪,求助地看向苏张氏:“母亲……”
谁料正当这时,连老天都在与苏玉柔作对,一阵狂风吹来,天空乌云翻卷,俨然一场大雨就要来临。
而苏玉柔脸上深紫色的面纱,也在这一瞬飞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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