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只是农户自家酿的浊酒,味道既薄,酒力又差,吐了这一回,倒还勉强支撑得住。
宝珠赔笑说了几句好话,又认错,便急忙忙回到桌边大吃大嚼。
腹内空空,手脚无力,怎能逃脱?
必要先把肚子填饱!
一时饭毕,黄富忍耐不住,便要拉着她同房。
张宝珠羞愤欲死,急中生智道:“大爷,大爷,方才宝珠无状,弄脏了您的衣裳,不如让奴家服侍你,权当赔罪。”
黄富已有三分醉意,可神志却还清醒,闻言略一思索,应了。
他最爱看良家妇女做娼妇形态,若这小娘皮当真主动臣服,极尽谄媚之能事,当真比三伏天喝凉凉的蜂蜜水儿还得劲!
宝珠强忍恶心,双手发颤服侍他宽衣躺下,心中百转千回,只想着该如何觅得良机逃脱。
却说她到底是成过亲的人,也略通晓些人事,知道男人天生比女子力大腿快,正面交锋是不成的,但唯独有一处,十分脆弱。
昔年她不知轻重,与李二云雨时曾不小心碰到,对方就差点痛死过去,那如果现在……
黄富自以为胜券在握,半靠在床头,兴奋得满面透红,两只满是邪念的眼睛里都放了光。
“好娘子,用心些,做得好了有赏!”
宝珠直恨得牙根儿痒痒,胡乱敷衍几句,见他美得两只眼睛都闭起来,立刻将心一横,甩开胳膊,用尽全身的力气掐着他那条儿狠狠一扯!
好像有什么断了!
“啊!!”黄富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抬起一脚将宝珠踢飞,捂着裤/裆倒下去,瞬间脸色煞白,冷汗滚滚而下。
此乃男人无法承受之痛,黄富这一脚当着下了十足十的力气,若非裤子褪了一半,不大能抬得起腿,恐怕宝珠当场就要给他踢得昏死过去。
饶是这么着,她也倒飞出去几步远,胸口裂开般疼痛难忍,眼前一阵阵发黑。
机会来了!
宝珠心跳如擂鼓,求生的欲望瞬间压到疼痛,踉跄着站起来,拔腿就朝门口跑。
“啊,痛煞我也!”黄富蜷缩成一只虾米,在床上滚来滚去,“贱人,啊贱人!”
他挣扎着站起来,伸出一双鸡爪似的手要去捉宝珠,奈何疼得两眼发黑,双腿一软,栽倒在地。
“啊!”
宝珠惊得魂飞魄散,手忙脚乱抽出门闩,一头扎入无边黑暗。
跑,快跑!
快点跑!
她脑中空空,什么都想不到了,只是拼命甩开两条腿拼命往前冲。夜间的凉风在她耳边呼呼作响,伴着疯狂跳动几乎炸裂的心脏,震耳欲聋。
快跑!
再快一点!
她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满心满眼只有一个念头,跑,跑得越远越好!
如今她对黄富动了手,若被抓回去,必然凶多吉少。
跑,哪怕误入狼窝或是掉到什么河湖里淹死,也绝不死在淫贼手下!
路边野草甚多,时不时挂住衣裙,宝珠便将外袍脱下,只剩中衣,继续狂奔。
她一边跑,一边慌忙四处辨认方向,一不留神被树根绊倒,重重摔倒在地。
这一下摔得极狠,宝珠直觉全身都麻了,下巴磕在地上,满口血腥,脑袋嗡嗡作响,
可她不知什么时候黄富就会追上来,片刻不敢耽搁,踉跄着爬起来,捂着头睁着眼拼命往四周看。
有光!
那边有光!
有光的地方就有人,有人就能得救!
仿佛抓到救命的稻草,本已力竭的四肢正惊又榨出来一些力气,宝珠再次憋着一口气跑起来。
快快快!
跑跑跑!
原本她还有些醉的,可这会儿出了一身冷汗、热汗,那点酒气都从毛孔中飞走。
她从未像现在这样清醒。
“站住,小贱人!”黄富的声音从后面远远传来。
他追来了!
宝珠惊恐不已,又不敢向后看。
有没有人?救救我!
她的双腿沉重如灌铅,胸口火辣辣的疼,每呼吸一次就像针扎一般,带着浓浓血腥味。
她不知自己还能跑多久,究竟能不能活命,可只要对方一刻没追上来,她就一刻不能停。
也不知跑了多远,多久,黄富的声音越来越近,张宝珠几乎要绝望时,突然听到远处有马蹄声!
有人来了!
她拨开乱发,循着声音抬头望去,就见黑夜中几点跃动的火光渐渐逼近。
有人来了!
绝望之中又看见一点希望的宝珠又惊又喜,脚下竟陡然加快许多。
她顾不上被黄富听见,边跑边嘶哑着嗓子喊:“救命,救命啊!”
听见动静的黄富瞬间锁定了她的位置,摸着火辣辣的胯/下恨声道:“淫/妇,看谁来救你!”
宝珠一连喊了许多声,远处的马蹄声一顿,似乎是骑士在仔细辨认方向,紧接着,果然就掉头往这边来了。
来人边跑边喊:“我们是开封府的差役,可是张宝珠?!”
是官差!
宝珠喜极而泣,泣血般扯开嗓子大喊:“是我,是我,救命!”
那几名骑士一听,立刻挥鞭,坐骑速度骤然提升。
开封府的人找来了?!同样听见动静的黄富大惊,怎么这么快?不应该啊!
怎么办,我要跑吗?
可看着仅在前方几十步开外的张宝珠,黄富又心有不甘。
他那/话/儿几乎被扯断,恐怕是废了,那淫/妇竟敢骗我,伤我,如此深仇大恨,怎能放过!
他把心一横,立刻玩儿命似的往前冲去。
就算死,也要拉着那贱人一起死,去地下作对鬼夫妻!
听见身后的脚步声陡然逼近,宝珠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惊恐不已地对前方已经看见轮廓的衙役们伸出手,“救命!”
“贼人休要猖狂!”
“站住!”
为首的骑士暴喝出声,见黄富非但没有停下,反而越发猖狂着要扑过来,火把的光照在他脸上,狰狞如野兽。
“混账!”他当即反手取下背上弓箭,一口气搭箭、开弓,眨眼间,一支羽箭便流星般激射而出。
张宝珠直觉一股凉风擦着腮边过去,带得几缕乱发都飞扬起来,然后便听后面闷哼一声,一只鸡爪般的手狠狠落在肩头,又不情不愿地落了下去。
她蓦地瞪大眼睛,脑海中嗡的一声,隐约猜到什么,僵在原地不敢动。
顷刻间,几人几骑就来到近前,方才射箭的骑士利落地滚鞍下马,关切道:“张家娘子,没事吧?”
这一声,直接把张宝珠从震惊和恐惧中拉回。
她缓缓眨了眨眼,鼓起勇气僵硬地转身,就见黄富仰面躺在地上闷声哀嚎,一支羽箭穿透他的肩膀,血将他半边身子都染红了。
“张娘子?”见她目光发直,那衙役又叫了声,“张娘子?”
好不容易找到人,可别吓傻了吧?
却见张宝珠猛地抖了下,然后一步步走到黄富身边,居高临下看着他,一字一顿道:“我赌赢了。”
说完,她高高抬起腿,朝黄富两腿间狠狠踩下去!
已经遭受过重创的黄富两眼一翻,连声都没出一声,直接昏死过去。
众衙役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做完这一切后,张宝珠摇摇晃晃站直,又愣了会儿,终于放声大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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