袍快步而来。
他向来注重礼仪,这次却走得袍角都飞起来了,可见情势紧迫。
谢钰带头行礼,“大人,您要进宫吗?是否需要下官陪同?”
皇城那边闹出这么大的事,开封府尹绝无可能置身事外。
“不必,”涂爻摆手,“尸体带回来了?”
谢钰道:“是,正准备请仵作验尸,顺便描摹画像张贴寻人公告。”
最怕的就是这种没有可证身份的文书,又无亲朋在身边的独尸,光核查身份就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
“不错,”涂爻略一沉吟,“只是还要加紧办,另外子质你取我的调令,在城内外加强巡防,严防有心人借机闹事。”
谢钰迅速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是!”
士子们此举无非两个目的,一是减轻寒门压力,二来想借机打破世族封锁,最多也就是宫门口静坐、敲敲登闻鼓,应该不会有什么过激举动。
怕只怕民间某些势力伺机而动,搅和大局。
涂爻缓缓吐了口气,“成败在此一举,你们守好家,本官去了。”
寒门学子走上科场殊为不易,此行若能顺利推动取消保银自然好,即便不能,他也要竭尽全力保下那些学生。
思及此处,涂爻的眼神越发坚定,撩起官袍弯腰迈入轿中。
“走吧!”
众人弯腰行礼,默默目送他的轿辇远去。
待轿子彻底消失在街角,谢钰才带头起身,“去请宋推官,尽快破案!”
今日情势非比寻常,涂爻一走,整个开封府上下都弥漫着紧张的气氛,连宋推官都顾不上骂人了。
涂爻毕竟是“取消保银”这一举措的发起人,若最后陛下恩准倒也罢了,若真的闹大,他又想力保今日静坐的士子,少不得要受牵连。
众人先去画像,又等仵作验尸,金乌西坠时,仵作便跑来道:“大人推断的没错,周巡确实是被烛台刺破心脏而死,卑职在他衣服破口内侧和伤口内部发现了细小的蜡片。”
众人的精神都为之一振。
很好!
折腾到现在,大家都是又累又饿,也顾不上在讨论尸体,便让厨房做几碗汤面。
厨房那头知道他们辛苦,忙使出浑身解数,又额外多做了辣瓜旋儿、梅子姜等几样小菜,并将午间蒸的几只肥鸡、嫩鸭结结实实切了两大托盘。
因近来闷热,衙门内常备清热解暑的砂糖绿豆甘草冰雪凉水儿,也一起送了一盆过来。
原本觉得鸡鸭油腻吃不得,谁承想提前浇了酸甜可口的杏子酪,晶莹剔透的膏体顺着油脂涂抹,便觉十分诱人。
再一碗冰冰凉凉的凉水儿下肚,肠胃瞬间舒展,饥饿感滚滚袭来,便都大快朵颐起来。
等吃完饭,外面去打听果盘的衙役也回来复命。
“那些果品都是城西黄婆铺子里卖的,唯有一样鲜桑椹难得,是老板娘帮忙另外叫的。那人也确实叫周巡,曾去黄婆那里买过许多回,都是认得的。
今天一大早周巡去买了果品,却不曾说是做什么用,因是熟客,黄婆便允他借用食盒,只晚间回来时还了便罢……”
谁料一去不回。
那几样果品随处可见,幸亏食盒内侧有店铺标识,不然真要大海捞针了。
谢钰追问:“可知周巡家住何处,平时操什么营生?”
那衙役摇头,“据黄婆说,周巡原非本地人,竟是个浪荡子,好像还是个秀才,却总爱出没花街柳巷,因填得一手好词曲,总有许多窑姐儿重金请他过去,便是个居无定所。”
众人都觉开眼,这小子很会玩嘛。
“那他没有继续再考吗?”
京中最不缺的就是读书人,区区一个秀才,实在算不得什么。但听他这样堕落,总觉得惋惜。
衙役道:“这就不晓得了。”
也许考过,但是没考上。
马冰问道:“难不成他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日日都住在青楼?就没个亲朋好友?”
这样的人往来必然复杂,爱恨纠葛也定然极多,却从何处查起?
衙役还是摇头,“那黄婆也不过偶然闲聊时问几句,再者无意中听谁嚼舌头时说的只言片语,再多就不晓得了。”
谢钰一锤定音,“既如此,明天拿着周巡的画像去城内外各大青楼问话。”
话音未落,巡街归来的元培就咋咋呼呼跑进来,一边跑一边喊:“了不得了不得,你们猜之前是谁敲的登闻鼓?!”
“是谁?”众人异口同声。
元培狠狠喘了几口气,也不拘谁喝过的,抓起桌上剩下的半碗砂糖绿豆水一饮而尽,这才狠狠吐着气道:“李青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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